开学第一天,班主任指着空荡荡的黑板:“林溪,这期板报交给你了。” 我攥着粉笔,
手心全是汗。 放学后的画室,我对着空黑板发呆。 “需要帮忙吗?
”篮球校队队长沈屿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随手画了朵玫瑰,笔触比我苦练三年还流畅。
后来他总在画室陪我,直到被教导主任抓到。 “你们在早恋?
” 沈屿抢过我藏起的画本:“主任,是我在追她。
” 第二天全校都知道了高岭之花倒追我的事。
可当我看见他母亲把国际学校录取书拍在桌上时。 我默默撕掉了给他画的99张肖像。
火车站送别那天,他忽然扣住我的手腕。 “等我回来,林溪。” 他吻了我发烫的耳垂。
我低头盯着鞋尖,听见自己说: “画板报的粉笔,永远画不出玫瑰的未来。
”---九月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高二3班敞开的玻璃窗,
在光洁的水磨石地板上投下规整的亮斑。空气里浮动着崭新的课本油墨味,
混合着窗外迟开桂花的甜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粉笔灰气息。开学第一天的喧嚣余韵未散,
班主任老李的声音却像一把精准的尺子,划开了这片懒洋洋的嘈杂:“林溪,
”他枯瘦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教室后方那块巨大、空茫、仿佛能吸走所有声音的黑板,
“这期板报,交给你了。主题是‘新学期,新气象’,周五前完成。
”我的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引来几道目光的涟漪。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感觉后颈的皮肤微微发烫。攥着课桌抽屉里那截白色粉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汗湿的掌心立刻将那坚硬的石膏裹上一层滑腻的湿气。粉笔灰黏在指尖,又细又凉。
“哦……” 一个短促的单音节从喉咙里挤出来,轻飘飘的,
几乎被教室后方风扇单调的嗡鸣声盖过。我垂下眼,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
不敢抬头迎接那些或同情或好奇的视线。黑板报?那块庞大得令人绝望的黑色空白?
一个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带着粉笔灰的干涩味道。放学铃响得干脆利落,
如同一个斩断所有犹豫的指令。教室里的人声迅速退潮,
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稀稀拉拉地响过一阵,便只剩下空旷的寂静。我磨蹭着收拾书包,
等到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拖着脚步,
走向那间位于教学楼最西侧尽头、常年被高大梧桐树浓荫遮蔽的旧画室。
推开那扇漆色斑驳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松节油、陈年纸张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画室不大,
光线也不甚明亮,几缕挣扎着穿过梧桐叶缝隙的夕阳光柱斜斜地投进来,
照亮空气中悬浮飞舞的微尘。角落里堆放着蒙尘的画架、废弃的石膏像,
还有一叠叠边缘卷起的旧画纸。而房间正中,正对着门口,
就是我此刻的“战场”——另一块同样巨大、空无一物的黑板。它沉默地立在那里,
像一张等待吞噬的黑色大口,嘲笑着我的无能为力。我靠着冰冷的黑板边缘,
慢慢滑坐到地板上。帆布书包被随意丢在脚边。铅笔在速写本上徒劳地划过,
留下几道凌乱而僵硬的线条,很快又被烦躁地涂抹成一团混乱的黑影。脑海里关于“新学期,
新气象”的构想,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连一丝痕迹都抓不住。挫败感像藤蔓,
悄悄爬上四肢,越缠越紧。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片沉重的空白和无声的自我厌弃彻底吞没时,
“吱呀——”一声,画室那扇老旧木门被轻轻推开。光线在门口勾勒出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逆着光,轮廓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需要帮忙吗?”声音不高,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质感,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却清晰得如同钟鸣。
我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心脏骤然漏跳一拍,随即又疯狂擂动起来。是沈屿。
高二年级的风云人物,校篮球队绝对主力,常年盘踞年级前三的学神。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夕阳的金色光晕描摹着他利落的下颌线,
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画室微暗的光,带着点探究,又似乎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怎么会来这里?这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僵硬地点点头,又飞快地摇头,像个失控的摆件。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
他似乎没在意我的窘迫,目光扫过我脚边摊开的、画满失败草稿的速写本,
然后很自然地迈步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径直走到我面前那块空白的黑板前。
“板报?”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嗯。”我终于找回一点声音,细若蚊呐,
“‘新学期,新气象’……还没头绪。”沈屿没再说话。他俯身,
极其自然地捡起我脚边散落的一小截粉笔头——那是我刚才无意识捏断的。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捏着那截小小的白色石膏,竟有种奇异的和谐感。然后,
在我不解的目光中,他转身,面向那块巨大的黑色“深渊”。没有思考,没有停顿,
甚至没有打草稿。他只是抬起手臂,手腕悬空,粉笔尖轻轻触上冰凉的板面。
“嗤——”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响起。不是犹豫的试探,
而是流畅、自信、带着某种韵律的滑行。他手臂的线条舒展而稳定,手腕灵活地转动,
带动着那截不起眼的粉笔。不过寥寥数笔,一朵玫瑰的雏形便魔术般在黑板上清晰浮现。
紧接着,
花瓣的层叠、舒展的姿态、甚至花茎上细微的刺……都在他行云流水的勾勒下迅速成型。
那朵玫瑰,在斑驳陈旧的黑板背景上,以一种近乎嚣张的生命力绽放开来。线条干净利落,
光影过渡自然,形态优雅生动。它不再是我笔下那些呆板僵硬的花,它仿佛带着露水的湿润,
带着阳光的温度,带着风的摇曳,活了过来。我呆呆地看着,忘记了呼吸。
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着肋骨,不是因为眼前的人是沈屿,
而是因为那朵玫瑰本身——那是我埋头苦练了三年素描和水彩,
都未能达到的、令人心颤的流畅与神韵。他竟然……会画画?还画得这么好?
这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沈屿出现在这里本身更让我震惊。沈屿收回手,退后一步,
歪头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又侧过脸看我。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小片阴影,
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促狭的笑意。“这样……算有点‘新气象’吗?”他问,
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那朵惊艳的黑板玫瑰仿佛只是他随手为之。我仰着头,
视线牢牢锁在那朵盛开的粉笔玫瑰上,又猛地转回他脸上。震惊、困惑、难以置信,
还有一丝被无形力量击中的茫然,在我眼中交织翻滚。画室里陈年的松节油味道似乎更浓了,
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你画的?” 声音出口,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
沈屿没回答,只是将那截短了一小截的粉笔轻轻放回讲台的粉笔槽里,
动作随意得就像放下一个篮球。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坦然地落在我脸上,那里面没有炫耀,
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平静的确认。“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在我耳中炸开。
他怎么会画画?还画得这么好?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我心底激起一圈圈不断扩散、无法平息的涟漪。篮球场上叱咤风云的沈屿,
考试榜单上高悬的沈屿,被无数目光追逐的沈屿……此刻,
在这间弥漫着松节油和尘埃气息的旧画室里,竟然用一截粉笔头,
画出了一朵比我所有练习都生动的玫瑰。世界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露出了某个被精心隐藏的角落。夕阳沉得更低,画室里的光线愈发昏暗,唯有那朵粉笔玫瑰,
在黑板上兀自绽放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天之后,旧画室仿佛被施了魔法。
沈屿的出现不再是一次偶然的“迷路”。几乎每个放学后,当教室的人声散去,
走廊归于沉寂,那扇斑驳的木门总会在我对着空白黑板发呆的某个瞬间,被轻轻推开。
他有时背着那个标志性的黑色运动挎包,有时只穿着一件干净的T恤,
带着室外阳光或运动后的微热气息走进来。没有过多的开场白,没有刻意的邀约。
他总会很自然地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或者有时是我摊开在画架上的素描本和炭笔,
直接开始他的“工作”。“这里,”他会用指尖点一点黑板某个角落,
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一道数学题,“标题字可以大一点,用立体的效果,这样。
” 话音刚落,几笔勾勒,方方正正的美术字便跃然板上,棱角分明,充满力量感。
“边框太死板了,”他又一次皱眉,接过我手中犹豫不决的粉笔,“试试藤蔓缠绕,
有生机一点。” 炭笔在他指间仿佛有了生命,流畅的曲线蜿蜒伸展,缠绕出蓬勃的绿意。
他甚至会顺手在藤蔓间添上几朵小花苞,点缀得恰到好处。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画着。
黑板报的雏形在他手下一点点丰满起来,色彩搭配和谐,布局疏密有致。而我,
从最初的震惊和手足无措,渐渐变成了一个专注的旁观者和……笨拙的助手。
他需要什么颜色的粉笔,我会立刻递过去;他画到高处够不着,
我会默默搬来垫脚的凳子;他退后审视整体效果时,我会屏息凝神,
生怕打扰他那一刻的专注。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
炭笔在素描纸上摩擦的“簌簌”声,偶尔有窗外风吹过梧桐树叶的“哗啦”轻响。
我们之间的话很少,关于篮球、关于考试、关于那些围绕着他的喧嚣话题,他绝口不提。
他只是专注地画着,仿佛这个小小的、被遗忘的空间,才是他真正可以喘息的地方。
我偷偷观察他。他画画时的神情,和球场上的张扬、领奖台上的从容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近乎纯粹的沉静。眉头会微微蹙起,眼神锐利而专注,紧盯着笔下的每一根线条,
嘴唇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额角偶尔会渗出细小的汗珠,顺着利落的轮廓滑下。
那是一种沉浸其中的、忘我的状态,带着一种剥离了所有光环后的真实质感。这样的沈屿,
陌生又让人移不开眼。我的速写本,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改变了主题。
那些静物练习、风景临摹,渐渐被另一种画面取代——线条流畅的侧脸轮廓,
专注时微微下垂的眼睫,握着画笔的修长手指,
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的有力小臂……一张又一张,全是沈屿。
画室里流转的光影成了最好的滤镜。夕阳的金辉穿过高窗,
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暮色四合时,只有一盏旧吊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我们,
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画满图案的黑板上,也投在我悄悄翻动的速写本页脚。
每一次铅笔的沙沙声,都像是在记录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我画得小心翼翼,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偷窃感,捕捉着他每一个不经意的神态流转。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像一层薄而透明的茧,将我们与外面的世界暂时隔开。直到那一天,
暮色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旧画室的窗棂上。我正踮着脚,
努力去够黑板顶端最后一个角落,试图添上几片象征“新气象”的嫩绿叶子。
沈屿站在我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微微仰头看着我的动作,他的影子被灯光拉长,
和我的影子在黑板下方交叠在一起。“往左一点,
”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对,那片叶子再舒展些。”他的气息很近,
带着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荚味道,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后颈。我握着粉笔的手指一颤,
那片叶子顿时画歪了,留下一个滑稽的拐角。脸颊瞬间火烧火燎。就在这时——“砰!
”画室那扇老旧的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
我和沈屿同时惊得浑身一僵,猝然回头。门口,
教导主任那张铁板似的、惯常严肃的脸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正牢牢锁定着我们。他穿着板正的中山装,像一尊骤然降临的煞神,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空气瞬间冻结了。“放学不回家,躲在这里干什么?” 主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
每一个字都砸在凝固的空气里。他的目光像探照灯,扫过画满板报的黑板,
扫过我脚下散落的粉笔头,最后,死死地钉在几乎和我贴在一起的沈屿身上,
又缓缓移向我和他影子交叠的那片地面。那眼神里的审视和怀疑,浓得化不开。
一股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从脚底直冲头顶。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念头在尖叫:速写本!那本画满了沈屿的速写本,
正大剌剌地摊开放在旁边的旧画架上!就在主任目光扫射的路径上!几乎是本能反应,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向旁边侧身,想用身体挡住画架,
同时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抓那本摊开的速写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
完了!如果被看到……“你们在早恋?!”教导主任的厉喝声如同惊雷炸响,
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一步踏进了画室。
他指着我慌乱遮掩的动作和沈屿紧挨着我的站位,语气斩钉截铁:“放学后滞留学校,
孤男寡女,挨挨挤挤!成何体统!”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指尖触碰到速写本粗糙封面的瞬间,冰冷僵硬。巨大的羞耻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头顶。我死死攥着本子边缘,指节捏得发白,恨不得将它揉碎或者立刻消失。
完了……彻底完了……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疯狂盘旋。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一个身影猛地动了。是沈屿。他一步跨出,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毫不犹豫地横插在我和教导主任之间。
他宽阔的肩膀瞬间挡住了主任那几乎要刺穿我的凌厉视线,也挡住了我手中那本烫手的秘密。
我惊愕地抬头,只看到他挺拔如青松的背影,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决绝。下一秒,
在教导主任和我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沈屿的手臂猛地向后一探!我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
只觉得手腕一空,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那本被我紧紧攥着、如同救命稻草又如同犯罪证据的速写本,
竟被他极其精准而强硬地一把抽了过去!“主任!”沈屿的声音响起,清朗依旧,
却像淬了火的钢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画室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稳稳地握着我的速写本,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只是高高举起,
那摊开的、画满了他侧脸和身影的纸页,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教导主任眼前,
也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我的心跳骤停,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彻底冰凉。完了……秘密……我的秘密……然而,沈屿接下来的话,
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炸弹,掀起滔天巨浪:“是我在追她。”他斩钉截铁,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布满粉笔灰的地面上,铿锵作响。画室里死寂一片。
教导主任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微张,那副惯常的严厉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被一种纯粹的震惊所取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屿,
又看看沈屿手中那本摊开的、证据确凿的速写本,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而我,
更是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浑身的感官都麻痹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只有沈屿那句“是我在追她”在疯狂回荡、炸裂。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血液在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扭曲。他……他说什么?他看到了?
他……为什么……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教导主任张着嘴,
喉咙里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气音,脸色变幻不定,
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打败预想的“自首”给彻底打懵了。
他看看一脸坦荡、眼神坚定的沈屿,又看看脸色惨白、几乎要缩进墙缝里的我,
那本摊开的画册成了最刺眼也最无法反驳的证物。最终,主任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像是要把整个画室的空气都吸进去,脸色铁青得吓人。他没再质问,
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命令:“明天早上!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现在!立刻!
马上给我回家!”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子。说完,他狠狠瞪了我们一眼,尤其是沈屿,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然后猛地一甩手,转身,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脚步重重地踏在走廊上,那“咚咚”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回荡,如同沉闷的鼓点,
敲打着我们紧绷的神经。门,被主任离开时带起的风,“哐当”一声甩上了。
画室里只剩下我和沈屿,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昏暗的灯光下,
粉笔灰还在空气中无声地悬浮、飘落。沈屿缓缓放下了举着速写本的手。他转过身,
面对着我。那本摊开的、画满了他的画册,此刻就捏在他指节分明的手中。
昏黄的光线勾勒着他深邃的轮廓,他的眼神很沉,像深潭,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复杂得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有决断后的平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然,
还有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东西。我的大脑依然一片空白,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公开处刑般的恐慌紧紧攫住心脏,几乎无法呼吸。视线慌乱地躲闪,
不敢看他,更不敢看那本画册,最终死死地钉在自己沾满粉笔灰的帆布鞋鞋尖上。
他沉默地走近一步。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我的心尖上。然后,他伸出手,
将那本摊开的、如同我***裸心事的速写本,递到了我面前。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抬头,
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脸颊滚烫,耳朵里嗡鸣不止。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
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他手中接回那本沉重的画册。纸张粗糙的边缘刮过掌心,
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问,
为什么?你看到了?你……你刚才说的是……?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冲撞,
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沈屿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唇线。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我无法解读的复杂意味。然后,
他什么也没说,转过身,拿起他放在一旁椅子上的黑色挎包,肩带随意地甩上肩膀。
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那扇斑驳的木门。门被拉开,
外面走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轮廓。“明天见。” 低沉的三个字,
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寂静的画室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然后,门被轻轻带上。
“咔哒”一声轻响。画室里彻底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那本仿佛烙铁般滚烫的速写本。窗外,
浓稠的夜色已经完全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我靠着冰冷的黑板,
身体顺着墙壁一点点滑坐到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怀抱着那本摊开的画册,
上面沈屿专注的侧脸在昏黄灯下对我无声凝视。脸颊上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和一种被彻底曝晒于日光下的茫然无措。他看到了。他全都看到了。 而我,
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第二天清晨,
踏入校门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空气里弥漫着和昨天并无二致的青草和书本气息,
可落在我身上的每一道目光,都仿佛带着无形的探针和灼热的温度。“看!就是她!
”“天哪……真的假的?沈屿追她?
”“看不出来啊……平时那么闷……”“听说昨天被主任堵在画室了!沈屿亲口承认的!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无处不在的蚊蚋,嗡嗡地从四面八方钻进耳朵。那些目光,
有好奇的打量,有难以置信的探究,甚至还有一些不加掩饰的、带着审视的嫉妒。我低着头,
几乎要把脸埋进书包里,只想把自己缩成一个看不见的点,快速穿过这片无声的“雷区”。
教室里的气氛更是诡异。当我推开门走进去时,原本喧闹的早读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唰”地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同桌周晓晓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眼里闪烁着兴奋又八卦的光芒:“溪溪!快老实交代!
你跟沈屿……真的假的?全校都传疯了!说他在追你?还被主任抓了现行?
”我的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窘迫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没有……” 声音细若游丝,苍白无力得连自己都不信。“还说没有!
” 周晓晓戳了戳我的胳膊,一脸“你骗不了我”的表情,“隔壁班王莉都看见了!
她说昨天下午放学后,沈屿特意绕路去小卖部,买了你最爱吃的那个牌子的草莓牛奶!
然后就直接往旧画室那边去了!这还不是……”她的话像一根针,猛地刺进我的神经。
草莓牛奶?那个总是放在小卖部最里面冰柜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