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沪上仁济医院的急诊大厅像一锅煮沸的粥。
哭喊声、***声、仪器滴滴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混在一起,顶灯惨白,照着一张张绝望或麻木的脸。
我推着清洁车,费力地穿过拥挤的走廊。
消毒水的味道呛鼻子,但盖不住那股子血腥和腐烂的混合气味。
我叫陈平安,二十五岁,在这当护工,干了三年。
说是护工,其实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拖地、收垃圾、抬病人、送标本,有时还得帮情绪激动的家属按着濒死的病人。
工资不高,累得像条狗。
但我没得选。
我得挣钱给我妈治病。
她躺在三百公里外老家县城的病房里,等着我每个月寄钱回去。
“平安!
快!
三床不行了!
过来搭把手!”
护士长刘姐嗓子嘶哑,隔着老远喊我。
我扔下拖把就往抢救室跑。
三床是个老爷子,喉嚨里拉着风箱,眼睛瞪得老大,胸口剧烈起伏,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两个年轻的住院医生手忙脚乱,额头上全是汗。
“按压!
继续按压!”
主治医生李主任吼道,声音带着疲惫。
我上去帮忙按住老爷子乱蹬的腿。
隔着薄薄的床单,能摸到他干瘦的骨头和冰凉的皮肤。
监护仪上的曲线越来越平。
“肾上腺素1mg,静推!”
李主任的声音有点发颤。
推了药,又一阵猛烈的电击。
老爷子的身体在床上弹了一下,又重重落下。
那条线,最终还是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记录,凌晨两点十七分,临床死亡。”
李主任摘下口罩,抹了把脸,声音低了下去,“通知家属吧。”
抢救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单调的警报声。
沉重的疲惫感压在每个⼈肩上。
我松开手,默默退到一边,看着护士给老爷子盖上白布。
生和死,在这里就隔着一层布,薄得很。
我刚要出去继续拖地,刘姐又喊住我。
“平安,去大门口接一下救护车!
刚接到电话,连环车祸,重伤的马上到!”
我拔腿就往急诊大门跑。
深夜的冷风猛地灌进来,让我打了个激灵。
远处,红蓝闪烁的灯刺破夜幕,伴随着尖锐的鸣笛声,迅速逼近。
不止一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今晚,注定难熬。
救护车一个急刹停在门口,后门砰地打开,随车医生跳下来,语速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