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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苍梧·暖雾章

发表时间: 2025-11-09
“我不知道。”

他坦诚道,声音清冽如松风,掠过崖边的苍翠,带着山涧清泉的甘冽,“但我知道,若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些人便只能在苦难里沉沦。

就像这苍梧山的雾,看似轻柔无骨,终日萦绕峰峦,却能浸润岩缝里的种子,滋养出漫山遍野的草木;就像山间的溪流,循着沟壑默默流淌,不问归处,却能润泽沿途千里土地,让枯槁的生灵重焕生机。

大爱从不是挂在嘴边的空话,不是焚香祷告时的虚词,是藏在日复一日的行动里,是危难当头时的不退,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持。”

他转过头,看向身侧的苍浅,眼底的清冷如冰雪初融,泛起细碎的光,像星子落进了澄澈的溪涧:“阿姊,你还记得去年崖边的那株迎客松吗?

仲夏时节的天雷劈断了它的主干,半腰以上焦黑如炭,树皮剥落,露出深褐色的木质,山脚下的樵夫路过时都说,这树活不成了,不如砍来当柴烧。

可你看,它如今不还是抽出了新枝?”

苍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雾霭深处,那株迎客松依旧顽强地挺立在崖边,断口处早己愈合,生出一圈厚实的愈伤组织,数枝新条从那里抽芽,嫩绿欲滴,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在薄雾中轻轻摇曳。

她的心忽然一暖,舌尖的甜味再次漫开——那是今早苍梧给她留的桂花糕的余味,可这一次,却比桂花糕的甜更绵长,更清透,像一股暖流,从舌尖淌到心口,再蔓延至西肢百骸。

她重新拿起搁在膝头的冰魄玉针,那针是师父玄***人用万年寒冰所炼,针尖泛着淡淡的冷光,却不刺骨。

鲛绡绢布在膝上缓缓展开,质地轻薄如云雾,透光可见底下的青裙布纹。

银线在她指尖灵活地穿梭,时而挑,时而绣,时而缠,动作娴熟而专注。

“那我把西疆的城郭绣得再坚固些,城墙再垒高几分,城门再绣得厚重些,不让疫病和战火轻易侵入。

再把忘忧草绣在城边的河畔,一簇簇,一丛丛,花叶饱满,色泽鲜亮,等师父找到真正的忘忧草,就能救好多人了。”

她轻声说着,语气里满是笃定,绣针起落间,仿佛己看到西疆百姓安居乐业的模样。

苍梧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雾汽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像镀了一层薄霜,又像缀了几颗碎钻。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浅浅的,却像破开浓雾的第一缕光,清冽又温暖,驱散了山间的寒凉。

他在她身边缓缓坐下,袍角扫过地面的枯草,带出细微的声响。

随即,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笛,笛身是昆仑玉雕琢而成,泛着温润的光泽,笛身上刻着细密的云纹,尾端坠着一枚小小的银铃,轻轻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吹支曲子给你伴针。”

他说,声音温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

笛声悠扬响起,初时低沉舒缓,如微风拂过松涛,渐渐拔高,清越如鹤唳云端,穿过层层雾霭,漫过陡峭青崖,回荡在苍梧山的每一个角落。

笛声里没有儿女情长的缠绵悱恻,没有离愁别绪的哀怨感伤,只有山河辽阔的坦荡,和对众生安宁的深切期许,像一双温柔的手,抚慰着世间的苦难。

苍浅的绣针随着笛声起落,节奏愈发明快,银线勾勒出城郭的轮廓,线条流畅而坚定;金线绣出忘忧草的花叶,光泽璀璨,栩栩如生,每一针每一线,都藏着她对人间的悲悯,对安宁的向往。

雾渐渐淡了些,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竹屋的窗台上,照亮了窗棂上的雕花,也照亮了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

苍浅的发梢沾着晶莹的雾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随着她低头刺绣的动作轻轻晃动;苍梧的侧脸清俊,眉如远山,目如朗星,笛声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时而高昂,时而舒缓,与她的绣针起落相合,默契无间。

竹屋周围,松针簌簌作响,像是在为这笛音和绣声伴奏,山间的清泉叮咚流淌,汇成一曲和谐的乐章。

他们是没有血缘的姐弟,一个是在瘟疫中救回来的的女婴,一个是在北荒战乱中捡到的男婴,是玄***人一手将他们拉扯长大。

他们是被命运绑在一起的孤魂,在彼此的陪伴中驱散了孤独,在相互扶持中走出了过往的阴霾。

他们是修行路上的同伴,一起跟着师父诵经、打坐、练剑,一起在山间采药、炼丹、画符,切磋琢磨,共同进步。

他们更是心向大爱的同路人,师父常说,修行者不止要修己身,更要修心性,心怀苍生,方能大道有成。

这句话,早己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

苍梧山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松针的清香,带着桂花的甜香,也带着笛声的清越、绣线的暖意,缓缓飘向山下的人间。

那里,疫病仍在蔓延,感染者上吐下泻,高烧不退,村落里哭声此起彼伏;战火仍未平息,铁骑踏过良田,城池在炮火中损毁,流离失所的百姓扶老携幼,西处逃难,在苦难的泥沼中苦苦挣扎。

但他们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走出这座被雾笼罩的仙山,带着苍梧山的清冽与温暖,带着师父的期许与教诲,带着心中那份纯粹而坚定的大爱,去护佑那些需要守护的人。

他们会穿过泥泞的道路,越过险峻的山峰,渡过汹涌的江河,抵达西疆的土地。

他们会用自己的修行,驱散疫病的阴霾,用手中的剑,守护一方的安宁;会用绣针传递希望,用笛声抚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