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清亮的声音响起,“还请纪大人代我转奏皇上,云家不求名不求利,只求大齐千秋万代,江山永固,能为国出力,为君分忧是我们云家的荣幸,所以,请不用给我奖赏。”
这话高风亮节,也显出她的大格局,刷足了君王的好感,也给自己带来了好名声。
却生生毁了平西侯的如意算盘,美梦破碎。
平西侯咬碎了牙,还只能憋着,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心思,憋的胸口疼。
好一个云家女!
纪大人深深的看了云筝一眼,如此聪慧,实在不多见,可惜……是个女子。
“云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转告皇上,你巾帼不让须眉,有你这样的臣民,是大齐的福份。”
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浇的平西侯诸人透心惊,叶且蓁气的脸都扭曲了,那都是她的钱啊!世子说了,云筝的嫁妆一进门就全归她了,她想怎么花都行。
她已经想好用这些嫁妆收买人心,刷名望刷好感,为自己铺路。
可,云筝怎么能把她的钱捐出去?怎么敢?啊啊啊,想杀人!
江闻舟猛的瞪大眼睛,她疯了?谁允许她这么说的?她不要,他们侯府要啊,凭什么代他们侯府做决定?
她算什么东西?
云筝看了过来,“啊,世子又瞪我了,是不是舍不得呀?别这么小家子气,千金散尽还复来。”
她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江闻舟怎么说她的,她立马还了回来,字字如针扎。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江闻舟,江闻舟再怎么么心疼,也不得不强颜欢笑。
他咬着牙挤出一句,“我当然舍得。”
他暗暗发誓,等云筝进了门,他会使出十八般手段折磨她,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消了他的心口怨气。
他极力掩饰,但瞒不过在场人精们的眼睛,也瞒不过云筝的眼。
“世子刚才还说我是商贾之女,上不了台面,我好好反省了一下,确实是这样的。”
世子愣了一下,反省?她还会反省?
谁知,云筝来了一句,“所以,我想求陛下赐下两名宫中老嬷嬷,教教我规矩,让我早日融入这个圈子。陛下若愿成全,那将是民女一生中最值得炫耀的事,吾皇皇恩浩荡,恩泽天下。”
微不足道的小事换一个好名声,哪个君王会拒绝?
平西侯却看到了这番话背后的深意,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交易,她捐一半嫁妆,宫中护她的安全。
步步为营,好深的心机,他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女子。
纪大人也看出来了,暗暗心惊,这云家女不可小觑啊。
“云小姐,你放心,我这就奏请皇上,我想皇上是圣明之君,一定会满足你这小小的心愿。”
对云筝来说,几百万两银子,换一条小命,值。
云筝盈盈一福,“多谢纪大人。”
她看向平西侯,微微一笑,眼神清明而又锐利。
这一局,云筝vs平西侯父子,后者完败!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不远处,马车内的厉无恙看着这一幕,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云筝,大齐首富独女,聪明的不像话,她不动声色将人一步步带进她的节奏,一切都在她掌控中,在对手满怀期待时,一次次打碎他们的野望,让他们失控。
玩弄人心是一把好手。
最重要的是,她的胆识过人,居然敢以商贾之女的身份挑战勋贵的权威,跟夫家硬刚,毫不手软。
好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随从看到他的笑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这是笑?没看错吧。
自家主子自从出事后,整个人变的阴郁暴躁,喜怒无常,再也没有笑过。
“殿下,时辰不早了,宫中恐怕等急了。”
厉无恙淡淡的道,“让他等。”
他?是指皇上吗?随从悄悄抹汗,不敢多说一个字,小心翼翼的退到一边。
宫中,身着龙袍的皇上时不时的看向外面,神色焦急。
“睿亲王到哪里了?”
一边随侍的大太监深知睿亲王的特殊性,睿亲王厉无恙,是先帝和太后的亲子。
先帝爱若至宝,刚出生就封为睿亲王,享亲王待遇,就算当今圣上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先帝去世前,将睿亲王交到圣上手里,让他发誓,要善待睿亲王。
先帝死后,五岁的睿亲王养在圣上宫中,圣上亲自抚养,两人名为兄弟,实为父子般亲厚。
成年后,几乎封无可封的睿亲王,被圣上加封为九千岁,允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地位。
这样的待遇让诸位皇子羡慕嫉妒恨,一个个巴着小皇叔讨好,只求父皇多看他们一眼。
“禀皇上,九千岁已经进城,半个时辰后就能入宫。”
半个时辰后还不见人影,皇上放下奏折,眉头微蹙,“去问问,睿亲王怎么还没进宫?”
大太监出去了一趟,不一会儿就把一名锦衣卫带进来。
锦衣卫负责监视官员,打探情报,消息最灵通,平西侯府发生这么热闹的事,自然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早就打探的一清二楚。
“禀皇上,九千岁……在看平西侯府的热闹。”
皇上有些不敢置信,睿亲王可不是爱凑热闹的主。“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锦衣卫一板一眼陈述现场情况,皇上忍不住打断,“你是说,平西侯府没通知女方,就兼祧两房?还被未过门的儿媳妇摆了一道?”
“是。”
皇上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江振这老小子素有城府,千挑万选,挑了这么一个糟心的儿媳妇,有的他受了。”
锦衣卫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既然是怨偶,不如就让他们解除婚约,一别两宽,各自婚嫁。”
这锦衣卫是皇上的亲信,颇为受宠,平时也敢说两句逗趣。
他只是觉得以平西侯的作派,云家女再聪明也逃脱事后清算,年纪轻轻怪可惜的。
皇上的眼神冷了下来,神色淡漠,“三书六礼已经走完,那就是平西侯府的人,朕不能管臣子的家务事。”
这是底线,身为帝王也得守住这条底线,不可能随心所欲,否则,后患无穷。
随心所欲,那是昏君。
“继续说。”
锦衣卫无声的叹息,“云家女将一半嫁妆捐给国库,以充粮草之用,只恳求皇上赐下两名宫中老嬷嬷。”
皇上有些意外,“一半嫁妆是多少?”
锦衣卫禀道,“估计是五百万银子。”
皇上眉眼染上一丝笑,“这是想拖朕下水帮她一把,不过,看在她还算忠心的份上,就让皇后赐两名老嬷嬷下去,好歹保她几年性命。”
帝王心深不可测,谁都不敢多猜。
“是。”
正说着话,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行礼禀道,“皇上,云家女将另一半嫁妆也捐了……”
皇上动作一顿,眼中多了一丝热切,“也捐给了国库?不错不错,朕保她不死。”
侍卫小心翼翼的开口,“是……·送给了九千岁。”
现场气氛一静,仿佛忽然凝固了。
皇上神色莫名,无人敢吭声,个个噤若寒蝉。
大太监后背发凉,连头都不敢抬,他跟了皇上几十年,对皇上那点隐秘心思猜到了几分,睿亲王他……
好半晌,皇上喜怒不辩的声音响起,“睿亲王不是强取豪夺之人,到底怎么回事?”
侍卫神色说不出的古怪,想笑,又不敢,“不是九千岁,是刚刚拜堂成亲时,云家女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