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场斗殴心有余悸,同样的震撼在初中有过一次。
我在教学楼的走廊里目睹脑袋被开瓢的校霸,捂住半张脸的校服被鲜血染红,在被搀扶下匆匆划过校门口的场景。
同住的三个温州人虽没有参与打架,但在事后的庆功宴上看到了举杯畅饮。
温州人真是不可思议的种群,相比我这个地道的吴越国后人有点心虚了,我初中混了三年混出三个好友,从来没有壮举。
非要说我们臭味相投只会干一些偷鸡摸狗之事,每次在那些欺凌弱小的高大男生面前都选择远远地绕道过去,本意是远离是非。
因为我也长得瘦弱,看我不顺眼的也很多,为了不惹祸上身我能躲则躲。
自从我考入杭州工艺美术学校后,快两年没有三位老友的消息了。
但我打听到大熊初中毕业放弃了升学,他转投到对无线电的研究,现在热情依然不减,己经从略懂皮毛到了亲手组装的地步,我怀疑他的头发稀疏不是早衰,是用脑过度造成的。
我第一个假期返回去探访他的故居,还是不变的水杉路矮瓦房,杂货铺的入门深处依旧是老式楼房的斑驳墙面,一堆肥沃的黑土被篱笆圈着郁郁葱葱。
他一边热情地呼着我的小名一边带我走上楼梯,一会到了他的房门口一把推开后,我傻眼了。
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被一个塞满书的木柜和横竖放着电路板和制作工具的写字台占据大半,除了靠窗的一张小方桌上被雨布遮罩着神秘物体,一张冰冷的木板床和堆放在地上的箱包,让我无从下脚。
除了数理化其他功课门门红灯的他怎么变得这么爱看书了?
我走近才知道,排列的书名都是一些股票、金融、投资理财以及无线电知识和计算机基础知识。
那是96年初夏,无线电对我这个艺术生来说如同对外星人一样们蒙昧无知,至于股票金融什么计算机……用本地话就是“愕听天雷”。
他的性格依然耿首,除了介绍起他沉浸在专业海洋里获得的成就,还一个劲问我关于学校的事。
我简单给他讲了一些日常,他却对我所学的专业不感兴趣,露出邪恶的嘴角问:“你们这些搞艺术的是不是很开放?”
我愣了一下,原来这才是他热情过后的真相。
我在心里暗自发笑,但嘴上还是回他:“你是不是录像厅那些片子看多了?”
“跟那些片子有啥关系,我听说你们搞艺术的都要画模特,那是不是有裸体的啊?”
我差点没被口水噎住,说:“你还是这副德行,跟初中偷看黄***一模一样。”
“切,提这事干嘛,现在不流行小说了,也不看录像厅了,都看这个。”
他边说边把小方桌的雨布揭开,一台小方寸的电视机边上有一个长方形的柜状物体。
“VCD?”
我大声叫出。
“怎么样,第一次见到实物吧?”
我瞪大眼睛问:“这么稀罕你从哪里搞来的?”
大熊骄傲地说:“当然是通过认识的人搞来的,不过是二手的,我用低价收来的。
看来你也挺赶时髦的哈。”
“我怎么会不知道,搞笑,广告不是每天都在放吗?
再说了,在杭州的音响店里我就见过。
我们班的温州同学家里就有,还跟我说他们有亲戚是卖光碟的,什么片子都有……”大熊贼溜的眼神问我:“什么片子都有吗?
我也听说温州那边特开放,***应该很多吧?”
我笑笑说:“呵呵,那肯定的呀,我同学跟我说了一些片名我忘了,但是我知道有舒淇、陈宝莲、叶玉卿和叶子楣……”“你小子以前数理化老是不及格就文科好一点,原来记性都用来记人名了。”
“别瞎说,我问你,你有***吗?”
大熊诡笑着拉开方桌的抽屉,一张套着玻璃纸的封面跃入我眼,鲜红的大字和诱惑的半***让我的心跳像隆隆鼓声。
他拉上了窗帘,打开了电视,接通了VCD,看到绿色信号灯闪烁不停,他按了一下按钮,一个托盘口伸了出来。
他又小心地拆开玻璃纸的粘口,把光盘从封面里取出捏着一角放入,再次按钮后托盘回进,等待的心情就像机器里呼呼的运转声一样逐渐强烈。
在一个多小时里好像过了一整天,当他拉开窗帘的瞬间金光在我眼前闪了几下,我突然回过神来,原来是***。
我长长吁了口气,看着大熊把光碟放入抽屉。
走到他家门贯穿的那条弄堂口,大熊说了句就送你到这,我把头缩在了高高立起的衣领里,双手插兜盯着脚下的路,一个手使劲地按住侧向口袋一边鼓起的位置。
我知道身体的反应不能被他察觉,但我还是镇静地说了一声“再见”,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