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蛇影初现戈壁的黎明裹着铁锈色的沙尘,将粮车辙印抹得模糊不清。
凌云峰蹲在岩缝阴影里,指尖摩挲着从突厥近卫身上割下的靛青皮肉。
蛇形刺青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幽蓝,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血月夜——同样的图腾曾出现在刺杀萧逸尘的死士颈后。
"校尉!
"赵桐的声音带着砂砾摩擦的嘶哑,"斥候在东北方十里发现绿洲,但......"他咽了口唾沫,"水潭边堆着二十七具尸体,都是咱们昨夜失踪的弟兄。
"凌云峰猛地攥紧手中皮块,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当他站在绿洲边缘时,浓重的血腥气惊飞了秃鹫。
二十七具尸体整齐排列,每具心口都插着折断的羽箭——那是边军特制的狼牙箭。
"伤口由下而上,箭簇入骨三分。
"赵桐单膝跪地查验,"是近距离......""处决。
"凌云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
他掰开某个少年兵僵首的手指,半块压扁的黍米饼滚落沙地——这是昨夜出发前,他亲自塞给这个总喊饿的小子的。
沙丘彼端忽然传来驼铃叮当。
凌云峰闪电般搭箭拉弓,却在看清来者时瞳孔骤缩。
十匹白骆驼踏着晨光而来,驼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刻满古怪符文,为首的老者裹着鸦羽大氅,枯瘦的手腕上缠着九枚蛇形银镯。
"凌校尉,我家主人送你份薄礼。
"老者嗓音如蛇蜕摩擦,抛来个渗血的皮囊。
赵桐挥刀挑开,二十七个边军名牌叮当坠地,每块都沾着黍米饼的碎渣。
弯刀出鞘的嗡鸣声中,三百边军将驼队团团围住。
老者却笑得露出满口黑牙,枯指轻弹银镯:"巳时三刻,黑风暴起。
校尉若执意前行,怕是要与这二十七缕忠魂同葬沙海。
"---### **边关城楼**沈知意将最后一块墙砖压入裂缝,指尖被石灰灼得发红。
晨雾中,她望着城外蜿蜒的民夫队伍——白发老妪背着婴儿,少年拖着板车,所有人都在往城墙根堆积石块。
"沈大人,城南流民营又死了三十七个。
"主簿捧着册子,声音发颤,"都是吃了官仓陈米......""把昨晚缴获的监军私粮分下去。
"沈知意打断他,青缎袖口露出半截缠着纱布的手腕,"再去药铺买五十斤甘草,混在粥里解毒。
"主簿扑通跪下:"可那些是王副使私藏的贡米!
若是被发觉......""那就让他来找我。
"沈知意抓起锤子敲进最后一道楔子,"记得从西门绕道,别让戍卫看见车辙深浅。
"当她在城南粥棚掀开第三口铁锅时,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锅底黏着的紫色米粒,与今晨在监军帐外发现的残渣一模一样。
指尖刚触及毒米,背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铁勺撞飞袖箭的瞬间,沈知意旋身甩出药杵。
偷袭的流民应声倒地,蒙面巾下赫然是今早分粮的伙夫。
她掰开那人牙关,舌根处的蛇形刺青还渗着新鲜血珠。
"大人!
不好了!
"小吏狂奔而来,"北门民夫闹事,说咱们给的毒米害人!
"沈知意望向突然聚集的人群,注意到几个壮汉正悄悄解开车辕绳索。
她突然将毒米撒向天空,惊起满地麻雀。
当雀群抽搐坠地时,喧嚣化作死寂。
"诸位看清了。
"她踩住仍在挣扎的麻雀,"真正的凶手,此刻就藏在你们中间。
"人群突然炸开,三个想要溜走的汉子被民夫按倒在地。
沈知意俯身扯开他们的衣襟,同样的蛇形刺青在锁骨处蠕动。
---### **戈壁深处**凌云峰盯着沙漏里最后几粒银砂,狂风己掀起他的猩红披风。
老者临走前的话在耳畔回响:"萧逸尘活不过下一个朔月,就像三年前他那短命的父亲。
""校尉!
西北方有沙暴!
"瞭望手的嘶吼被狂风撕碎。
粮车在狂沙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凌云峰却突然扯下披风:"卸车!
把粮袋堆成环墙!
"当第一道沙墙扑来时,三百边军蜷缩在粮食垒成的堡垒中,听着外界鬼哭般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赵桐突然戳他脊背:"校尉,你听!
"风声中夹杂着某种规律的震动,像是巨兽的心跳。
凌云峰扒开粮袋缝隙,瞳孔瞬间收缩——沙暴里竟有黑影列阵前行,玄铁面具在狂沙中泛着冷光,马蹄包裹的兽皮让它们如幽灵般寂静。
最前面的骑士突然抬手,箭矢穿透沙暴钉在粮袋上。
羊皮卷在风中展开,一角萧字帅印赫然在目,却是三年前老将军殉国时的旧印。
"不可能......"凌云峰攥紧卷轴,父亲临终前被血浸透的帅印拓纹,此刻正静静躺在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