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的梅雨季总是黏腻得像未干的陶泥。
苏晚棠将最后一块蓝山咖啡豆倒入研磨机，玻璃罐口凝着的水珠顺着她腕间淡青色的疤滑落——那是六年前老宅火灾时留下的，形状像极了被烧融的月牙。”
晚秋，27号桌要冰博客Dirty。
“吧台小弟阿远的喊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摘下围裙，素色棉麻布料蹭过牛仔裤口袋里的抗焦虑药瓶，瓶身标签被磨得发白，隐约可见”林晚秋“的化名。
玻璃门被狂风撞开的瞬间，铜铃发出破碎般的轻响。
苏晚棠抬头，正对上一双淬了冰的眼睛。
来人穿着Burberry风衣，肩线挺括如她学生时代画过的建筑草图，雨水顺着伞骨滴在深灰大理石地面，晕开一片阴影——像极了当年顾氏老宅的长廊。”
顾总，这边请。
“阿远立刻迎上去，声音里带着对贵客的殷勤。
苏晚棠转身时，围裙带子突然从肩头滑落，她伸手去抓，却见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她后腰，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灼进皮肤。
顾承洲的声音混着雨水的冷冽：”六年不见，苏晚棠，你还是这么不小心。
“研磨机的嗡鸣突然刺穿耳膜。
苏晚棠猛地推开他，后退时撞翻了身后的咖啡豆麻袋。
深褐色的豆子滚落在两人脚边，像极了六年前她从顾氏老宅逃出时，踩碎的那满地蔷薇花瓣。”
先生认错人了，我叫林晚秋。
“她弯腰捡拾豆子，指尖却在发抖。
顾承洲蹲下来，与她平视，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腕表——正是她二十岁生日送他的那款积家，表盘里嵌着一小片咖啡豆标本，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她亲手磨的。”
蓝山混曼特宁，比例7:3，煮的时候要顺时针搅拌九圈。
“他捻起一颗豆子，在指尖辗转，”你从前说，这样煮出来的咖啡有旧时光的回甘。
“苏晚棠猛地站起来，后腰撞到吧台边缘。
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雪松混着若有似无的薄荷，和记忆中暴雨夜那个拥抱如出一辙。
那年她在陶艺室烧窑，突然停电，他打着手电筒陪了她整夜，薄荷糖的甜腻混着陶土的涩，成了她对”安全感“的唯一认知。”
林小姐的手伤了。
“顾承洲的目光落在她掌心的血珠上，那是刚才捡豆子时被碎玻璃划的。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银质烟盒，打开却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创可贴，每一片都印着小雏菊图案——她大学时最爱用的款式。
创可贴贴上皮肤的瞬间，苏晚棠仿佛被电流击中。
她想起十六岁那年，她在陶艺课上割伤手指，他也是这样半跪着替她包扎，抬头时睫毛扫过她手腕：”苏晚棠，以后你的伤，我都负责。
“”顾总若是想喝咖啡，我让阿远帮您点单。
“她别过脸，却瞥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素银戒指，内侧刻着的”SCZ&SWT“被磨得发亮。
那是他们十七岁时在夜市刻的情侣戒，她的那枚早在父亲葬礼那天，被她扔进了黄浦江。”
不用，“顾承洲起身，随手将伞放在吧台上，伞柄处缠着一圈陶艺绳，正是她离开前落在他书房的，”我要你亲手煮的蓝山，加三块方糖。
“蒸汽咖啡机的白雾升腾起来，模糊了他的脸。
苏晚棠转身时，看见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眼尾泪痣被热气熏得发红，像朵即将凋零的海棠。
她忽然想起顾承洲曾说，她穿白衬衫的样子，像他最爱的汝窑青瓷，一碰就碎。
咖啡杯递出去的瞬间，她的手突然一抖。
瓷杯砸在大理石地面，碎成三片，其中一片恰好划过顾承洲的皮鞋——那是意大利手工定制款，鞋头有块几乎看不见的凹陷，是当年她生气时用陶泥砸的。”
你果然还记得。
“他蹲下身，指尖掠过碎片边缘，鲜血立刻渗出来。
苏晚棠下意识去抓他的手，却在相触的刹那缩回：”你……“”我什么？
“他抬头，眼神像猎人盯着受伤的鹿，”是想问我为什么没娶林知晓？
还是想知道苏氏老宅为什么会突然起火？
“惊雷在头顶炸响。
苏晚棠后退两步，后腰抵在冷藏柜上，冰凉的金属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看见顾承洲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封口处印着顾氏集团的烫金logo，和六年前她跪在顾氏老宅门口收到的那封拒信一模一样。”
当年你说我父亲见死不救，“他将信封推过吧台，牛皮纸表面有明显的折痕，像是被人无数次打开又合上，”现在，敢不敢看看里面是什么？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记忆突然闪回：暴雨夜，她跪在青石板上，雨水混着泪水模糊视线，顾氏管家将这封信递给她，信封上是顾承洲父亲的亲笔：”苏氏之事，爱莫能助。
“”不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他攥住手腕。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将她按在咖啡豆麻袋上，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苏晚棠，你以为逃了六年，就能躲掉所有真相？
“她闻到他身上愈发浓烈的薄荷味，终于想起这味道的来源——不是香水，是他口袋里的薄荷糖。
当年她总说他身上有”冬天的味道“，他便从此随身带着糖，说是要”把夏天留给你“。”
放开我！
“她挣扎着，后腰的胎记被麻袋磨得发疼。
顾承洲的目光突然下移，停在她锁骨下方：”这里，是不是有颗朱砂痣？
“这句话像一把刀，劈开她尘封的记忆。
十六岁的夏夜，他们在陶艺室偷吻，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轻声说：”以后要在这儿纹朵蔷薇，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
苏晚棠趁机推开他，摸出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跳着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临江第一监狱“。”
喂？
“她屏住呼吸，听见电流声中传来沙哑的男声：”苏晚棠，你以为躲在咖啡店就能安全？
沈老板说了，当年的火——“话未说完，电话被切断。
苏晚棠抬头，看见顾承洲手里攥着她的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的表情阴鸷如暴雨前的云层，声音却异常平静：”谁的电话？
“她想抢回手机，却被他举高。
两人在咖啡豆堆里拉扯，她的围裙彻底滑落，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那是顾承洲大学时穿的款式，背后印着”临江建筑学院“的字样，是她从他衣柜里偷的。”
所以你一首知道，“他的声音发颤，拇指摩挲她T恤下摆的破洞，”知道我找了你六年，知道我没碰过任何女人，知道我——“突然，玻璃门再次被推开。
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来，附在顾承洲耳边低语。
苏晚棠看见男人手背上的刺青——是条衔着匕首的蛇，和当年纵火烧毁苏氏老宅的保镖一模一样。”
Stay here.“顾承洲将她按在吧台上，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去处理点事，回来再跟你算账。
“他转身时，风衣扫落了吧台上的咖啡杯碎片。
苏晚棠弯腰去捡，却发现其中一片玻璃上倒映着顾承洲的后颈——那里，有块新的烫伤，形状像极了燃烧的窑炉。
悬念收尾暴雨愈发猛烈，闪电照亮咖啡店外墙。
苏晚棠颤抖着打开顾承洲留下的信封，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报纸——日期是六年前苏氏破产当天，头版标题是《顾氏集团深夜火海救人，神秘女孩身份成谜》。
照片里，顾承洲背着浑身是血的女孩从火场跑出，女孩手腕上的疤痕，和她的一模一样。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短信：”苏小姐，沈老板说，该去看看你父亲的墓了——他的邻居，好像不太安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