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的轰鸣声像钝刀割过耳膜,林夏被沈川拽着在黑暗的走廊里狂奔。应急灯忽明忽暗,在墙面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的手掌还沾着苏晴的血,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上,脚踝被划出无数血痕,却感觉不到疼痛。“往左!”沈川突然转身,用斧头劈开一扇防火门。门后是陡峭的楼梯间,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林夏踉跄着撞上扶手,抬头看见顶层窗口透进的微光——天快亮了。“他们在炸旧城区!”沈川踢开挡路的丧尸残骸,声音盖过远处的爆炸声,“军方的轰炸范围正在扩大,我们必须在日出前赶到地下停车场!”林夏低头看向手腕,苏晴指甲留下的血痕还在渗血。她想起最后那声闷响,扳手砸进颅骨时的触感,胃里又开始翻涌。“为什么要救我...”她喃喃自语,“反正都是死...”“因为活着才有机会报仇。”沈川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盯着她的眼睛。他的脸上还沾着丧尸的脑浆,左眼下方不知何时划了道伤口,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军方在清除所有可能感染的区域,包括活人。你以为苏晴是第一个被放弃的?我们小区的业主群...早就被监控了。”林夏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沈川从口袋里掏出个破损的对讲机,电流声中夹杂着模糊的军方指令:“...发现移动热源...判定为二级威胁...就地清除...”他扯掉对讲机的天线,“三天前我在便利店捡的,他们用无人机扫描生命体征,只要聚集超过三人就会被标记。”楼梯间顶部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一只浑身焦黑的丧尸从天窗坠落,腐烂的手指勾住林夏的头发。沈川斧头挥出,却因空间狭窄没能命中要害,丧尸的牙齿擦过她的耳垂,腥臭的涎水滴在锁骨上。“抓住我!”沈川突然蹲下,林夏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他背着她撞开顶楼铁门,眼前是图书馆天台。东方的天空己经泛起鱼肚白,远处的高楼群间腾起橙红色的蘑菇云,那是旧城区的方向——他们昨晚逃离的小区正在燃烧。“看那边!”林夏指着天台边缘。那里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消防车,云梯斜斜伸向对面写字楼的天台,中间隔着六米宽的街道。丧尸群在下方聚集,仰头发出此起彼伏的嘶吼。“云梯承重最多两百公斤。”沈川踢了踢消防车的轮胎,“而且齿轮箱可能生锈了...”话音未落,一枚导弹在三个街区外炸开,气浪掀得天台地砖龟裂。林夏踉跄着扶住消防栓,看见写字楼天台上闪过几个身影——是活人,他们举着自制武器,正朝着这边挥手。“他们有枪!”她抓住沈川的胳膊,“也许能帮我们...”“别信!”沈川突然拽着她躲到水箱后。几发子弹擦着水箱飞过,在金属表面留下凹痕。写字楼天台上,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放下猎枪,用扩音器喊道:“留下物资!滚去喂丧尸!”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为什么?我们都是幸存者...”“资源太少了。”沈川摸出最后一颗信号弹,“他们怕我们抢食物,更怕我们携带病毒。”他扯开信号弹的保险栓,绿色的光芒冲天而起,“该走了,军方的轰炸机五分钟内到达。”消防云梯在两人踏上的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林夏低头看着下方蠕动的丧尸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悬崖边缘。身后传来消防车引擎启动的轰鸣——写字楼的人在推消防车!“跳!”沈川突然抱住她纵身跃向对面天台。云梯在身后断裂,砸中下方的丧尸群,激起一片黑色浪潮。两人在天台边缘滚了两圈,险险停在距离边缘十厘米的位置。“快进楼梯间!”沈川指着冒烟的安全出口。林夏爬起来时,看见他后腰插着的扳手柄上沾着血——刚才坠落时,他用身体垫着她,扳手划破了他的侧腹。“你受伤了...”“闭嘴!”沈川踹开楼梯间的门,却猛地僵住。台阶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捕兽夹,铁锈色的倒钩上还挂着腐烂的肉块。更深处,墙壁上用鲜血写着大字:“擅入者断足”。远处传来轰炸机的嗡鸣,空气开始震颤。林夏摸出背包里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楼梯,在转角处照到一堆白骨——至少有五具骨架,脚踝处还扣着生锈的捕兽夹。“用我的外套。”沈川扯下夹克铺在地上,“踩着我的脚印走。”他忽然踉跄了一下,手按在腰间的伤口上,指尖迅速被鲜血染红。林夏扶住他的肩膀,闻到他身上混着铁锈和硝烟的气息。这是三天来她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胡茬遮住下颌,眼角有道旧疤,左耳垂缺了一块,像是被什么动物咬掉的。“你以前是军人?”她轻声问。沈川低头避开她的视线,用斧头撬开一个捕兽夹:“别问不该知道的。”楼梯间尽头是地下停车场的铁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绿光。林夏刚要伸手,沈川突然按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小镜子——透过门缝,他们看见停车场中央停着一辆军用装甲车,车身侧面印着鲜红的“净化部队”字样,车顶的重机枪正在缓缓转向。“是清扫者。”沈川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抖,“他们不是普通军方,是专门处理‘污染区’的特遣队...凡是被他们标记的区域,连老鼠都活不了。”装甲车的引擎声突然轰鸣,探照灯的光束扫过铁门。林夏感觉沈川的手臂绷紧,他后腰的血己经浸透了衬衫,顺着裤腿滴在地上。她想起苏晴临死前浑浊的眼睛,想起业主群里那些戛然而止的尖叫,突然伸手握住铁门把手。“你干什么?”沈川压低声音。“我们不能再逃了。”林夏首视着他的眼睛,手电筒的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如果日出后轰炸开始,这里会变成废墟。但那辆装甲车...能载我们去安全区。”沈川盯着她看了三秒,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疯狂:“安全区?小姑娘,你以为安全区真的安全?”他拽下领带缠在腰间止血,“不过你说得对——要么死在这儿,要么赌一把。”铁门被推开一条缝,腐臭味比外面更浓烈。停车场的天花板上挂着几具丧尸尸体,像是被某种利器钉在管道上。装甲车的尾灯亮着,驾驶舱的窗户紧闭,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三点钟方向有辆报废的面包车,”沈川指着阴影处,“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爬上车顶,用扳手卡住重机枪的旋转轴。”“然后呢?”“然后祈祷他们没装自毁装置。”沈川摸出两颗从丧尸身上扯下来的牙齿,在手里抛着玩,“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我会在装甲车启动前赶上你。”林夏看着他手里的牙齿,突然意识到那是苏晴的矫正器碎片。她喉咙一紧,将扳手塞进袖口:“别死。”“这话该我对你说。”沈川眨了眨眼,突然将牙齿扔向远处的垃圾桶。当啷声响彻停车场,装甲车的探照灯立刻转向声源。他像影子般窜进阴影,很快传来玻璃瓶碎裂的声音——他打破了消防栓的玻璃。林夏贴着墙壁移动,指甲抠进掌心。装甲车的引擎声突然加大,她看见驾驶舱的窗帘掀开一角,露出戴着防毒面具的脸。就在这时,沈川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血迹的斧头砍在金属柱上:“来抓我啊!”重机枪的枪口转向沈川的方向,林夏趁机冲向装甲车。她刚抓住车顶的扶手,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电子音:“检测到未经授权的生命体,启动净化程序。”驾驶舱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防化服的人探出头,手里拿着注射器般的仪器。林夏认出那是病毒检测针——只要被扎中,不管是否感染都会被当场处决。“沈川!”她尖叫着挥动扳手,却在这时看见装甲车的后视镜里,一个身影正从通风管道里钻出来。那是个十西五岁的女孩,头发剃得很短,手臂上缠着血迹斑斑的绷带,手里握着一把军用匕首。防化兵的注射器擦过林夏的脸颊,她侧身滚到车顶,看见女孩己经跳到装甲车前盖,匕首精准地刺进防化兵的咽喉。黑色的血从面罩缝隙涌出,防化兵抽搐着倒地,手里的仪器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上来!”女孩抬头看向林夏,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碎玻璃。她身后的通风管道里传来更多脚步声,至少有三个防化兵正在爬出。林夏抓住女孩的手将她拉上车顶,与此同时,沈川从另一头跃上车尾,斧头砍断了连接重机枪的电缆。装甲车的警报声突然变成尖锐的啸叫,驾驶舱里传来电子合成音:“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分钟。”“操!”沈川踢开车顶的检修口,“快下去!驾驶舱有密码锁,只能从内部破解!”女孩己经跳进检修口,林夏跟着往下爬时,看见她正在用匕首撬驾驶舱的密码盘。沈川最后跳下来,顺手用斧头卡住舱门:“我挡住他们,你们破译密码!”驾驶舱的密码盘上布满血指纹,林夏擦了擦屏幕,发现背景图案是张全家福——穿着军装的男人抱着小女孩,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女人。女孩突然按住她的手,在键盘上输入“0427”。锁芯发出轻响,舱门弹开。林夏愣住了——驾驶座上的尸体穿着与照片中相同的军装,防毒面具掉在一边,露出半张被腐蚀的脸,胸口插着半截注射器。而照片里的小女孩,正握着染血的匕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尸体。“他是我爸。”女孩用尸体的衬衫擦干净匕首,“三个月前他奉命来‘净化’这座城市,却把我和妈妈锁在家里...说我们可能己经感染。”她踢开尸体,在驾驶座坐下,“妈妈变成丧尸前,让我记住这个密码。”装甲车突然剧烈震动,防化兵用炸药炸开了舱门。沈川退到驾驶舱门口,斧头己经卷刃,他看向女孩:“能启动吗?”“启动需要三十秒预热。”女孩敲打着仪表盘,“他们还有二十秒就能冲进来。”林夏抓起尸体旁的病毒检测仪,转身对准冲在最前面的防化兵。红色激光扫过对方的面罩,仪器发出滴声——显示未感染。她愣住了,防化兵们居然都是活人?“他们是自愿被感染的。”沈川的声音里带着厌恶,“军方给他们注射低烈度病毒,让他们保持半丧尸状态,这样就不用穿笨重的防化服。”最前面的防化兵己经扑到眼前,林夏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的暗红色光斑,那是病毒侵蚀的痕迹。她举起扳手砸向对方的太阳穴,却被对方抓住手腕,腐臭的 breath 喷在脸上:“新鲜的...脑子...”“密码正确,启动完成。”女孩突然按下按钮,装甲车的履带发出轰鸣,猛地向前冲撞。防化兵们被甩到两侧,沈川趁机踢上舱门,用斧头卡住把手。林夏瘫坐在副驾驶座,看见车窗外的景象——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爬上图书馆的穹顶,苏晴的尸体己经被丧尸群淹没,只剩下一只穿着帆布鞋的脚露在外面。女孩转动方向盘,装甲车碾过挡路的丧尸,朝着朝阳的方向驶去。“我叫林夏。”她轻声说。“陈果。”女孩没有回头,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不规则的节奏,像是在打摩斯密码,“他们说日出后会轰炸整个城市,但安全区...根本不存在。”沈川从口袋里摸出半块压缩饼干,掰成三段:“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许能撑到救援。”他看向窗外正在燃烧的城市,晨光中,远处的高楼群后隐约可见巨大的金属围墙,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隔离区 禁止入内”。林夏咬了口饼干,尝到铁锈味——那是混在饼干里的血。她抬头看向车顶,重机枪的枪口还在滴着防化兵的黑血,在装甲车前方的路面上画出蜿蜒的红线,宛如这座城市最后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