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溪语夜里睡的不太好,梦到了很多年前的事。
周茂喝醉酒赌博输了钱,总是会拿啤酒瓶子砸她,他力气大,最严重的一次把她的肋骨砸折了,前胸后背钻心的疼,周茂也不带她去看医生,还是邻居奶奶发现报了警。
报完警回来,周茂被好一阵批评教育,气得他拿着根烟头准备烫她的脸,不知道怎么的改了主意,按在了她的小腿上,滚烫灼烧的感觉在梦里都清晰地让人颤抖。
生活日复一日的难熬,首到她遇到十五岁的赵闻峥。
赵闻峥是那一片有名的孤儿院院草,成绩好长得好,就是穷的叮当响,全靠贫困补助上的学。
班上女生没有一个不喜欢他,包括校霸女朋友,都暗戳戳给他送东西。
赵闻峥待人温和,谦容有度,但还是招来了校霸的嫉妒。
他被堵在巷子口围殴时,是她躲在暗处报了警。
从此和赵闻峥熟识,赵闻峥知恩图报,总是在周茂面前护着她,周溪语不再是一个人。
他们十九岁那年,周茂倒在地上,己经长大成人的青年手里拿着带血的啤酒瓶,眼里有浓浓的化不开的温柔:“溪语,你先走,我去自首。”
梦醒了。
周溪语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上班,发觉有点鼻塞,兴许是淋雨着凉,感冒了。
小张见她脸色不好,唇色苍白,面颊却泛着潮红,好心递过来一盒感冒灵。
周溪语说了谢谢,就着杯子里半凉不热的水喝了一包,不到一小时,沉沉地倒在了桌子上。
本来这个小小的传媒部门是没什么重要任务,所以时间相对松散的,可正巧新官上任三把火,赵闻峥过来视察工作,一眼就看到周溪语趴在桌子上偷懒。
赵闻峥迈着长腿过来,身后跟着的经理咬牙切齿地对小张使眼色。
小张推了周溪语一把,她没醒,然后狠狠心,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周溪语被疼醒了。
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前的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
神情倨傲又冷漠。
“按旷工算,扣五百。”
他的声音跟昨天一样低到像是结了冰,严肃凌厉。
周溪语手掌撑在桌子上勉强站首,说了句“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赵闻峥走了,背影挺拔又无情。
周溪语目送大领导走出传媒部,才又倒下了。
刚刚小张掐的地方有点***辣的疼,应该是青了,周溪语皮肤白,容易留印子。
但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一头又栽回了桌子上。
这场感冒来势汹汹,周溪语一个星期才好全,郑持的电话再次打过来,说想跟她吃个散伙饭,然后发了一个酒店号。
周溪语觉得奇怪,郑持又发来一条消息,说临别了想浪漫一把,偷偷定了个烛光晚餐。
沉默两秒,周溪语在包里装了瓶防狼喷雾,拎着包出门了。
郑持订的酒店是市中心最贵的酒店之一,隶属于正闻集团旗下,酒店装饰豪华,门口还放着可提供烛光晚餐的灯牌。
周溪语穿的很随意,一件白T恤,一件蓝色牛仔裤,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酒店前台看了她好几眼。
郑持此次斥巨资定了个顶楼的豪华间,周溪语坐电梯上去,突然觉得自己跟这里有点格格不入。
太奢靡,豪华。
8888,门没关,周溪语推门而入。
没看到郑持口中的烛光晚餐。
浴室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显然不是郑持。
是一周前刚见过的赵闻峥。
男人刚洗过澡,头发微湿,腰上围了一条浴巾,健硕的上半身有几道骇人的伤疤,破坏了肌肉线条的美感。
周溪语一怔,拿着手机确认了一下酒店名和房间号,不自信道:“我走错了?”
赵闻峥越过她,关上了酒店房门,“没有,看来你男朋友没告诉你,他的债务是怎么还上的。”
周溪语身体一僵,过度震惊让她失语了片刻。
所以……“他把你,卖给我了。”
赵闻峥笑笑,十分无情地告诉了周溪语这个事实。
周溪语拎起包就想走,酒店门却打不开了。
赵闻峥坐在沙发上,声音冷沉:“这间是我的独立套房,指纹解锁。”
“我……不知情,”周溪语紧紧地握住包带,嗓音沙哑,紧张到心如擂鼓。
赵闻峥却没什么动作,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地品了几口。
“赵闻峥,我没答应,”周溪语离他三米远,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
赵闻峥为了她杀了周茂,周溪语从此再无负累,于是立即决定抛下过去,背井离乡,来到了和家乡一南一北的蓉城,准备重新开始。
为什么命运对她如此苛刻。
让落魄的她遇上意气风发的赵闻峥。
“我去找郑持,让他把钱还给你,你放我走吧。”
沙发上的赵闻峥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那张英挺硬朗的面容上多了些阴郁,“我和你之间,可不止这一百万。
你忘了吗,我是因为什么坐了三年牢?”
许是没想到赵闻峥旧事重提,周溪语哪怕是心知肚明还是浮现出一股茫然的情绪。
赵闻峥在十九岁入狱,浪费了三年的大好青春。
他本可以上一所好大学的,当时录取通知都己经发下来了。
可,这不是他自愿的吗?!
他那么喜欢她,不是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吗?
更何况,出狱后赵闻峥多么幸运啊,还找回了自己的首富父母。
周溪语胡乱地理着思绪,忽然想起初见时替赵闻峥报警驱赶围堵的混混。
当时她的想法是——这个人长得高大,可以替她挡住周茂的殴打。
事实也确实如此,赵闻峥知恩图报,后来几次三番维护,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末了还动手送周茂归了西。
周溪语心安理得地享受赵闻峥的照顾和付出,但从没动过半分真心。
赵闻峥就是她用来除掉周茂的一颗棋子,只不过她没想到这颗棋子运气绝佳,一跃成为赵家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正闻集团的继承人。
周溪语只觉得是老天没有站在她这一边,要不然她不会如此倒霉。
赵闻峥冷冷的眼睛看着周溪语想的出神,回忆起自己在监狱的三年,遭受的毒打还有一次次盼望的落空,表情就愈发冷厉,想要将周溪语吞吃入腹。
入狱三年,她没来过一次。
他终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她除掉周茂的趁手工具。
用完就扔,绝不手软。
“我缺个随叫随到的床伴,”他薄唇轻启,看到周溪语脸色剧变,心情愉悦了几分,“你就刚刚好。”
周溪语抓紧了手里的包,摸索着防狼喷雾的开关,佯装镇定。
“可是,你己经有女朋友了。”
周溪语想起那天的女孩子,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对他进行道德审判,“你们感情那么好,你最好想清楚,被她知道了,她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赵闻峥发出一声很短很低的冷笑,“所以说你是床伴,见不得光的那种。”
“如果你不同意,我可说不准你在蓉城能沦落到什么地步,周溪语。”
“离职、欠债,到大街上去要饭?”
赵闻峥笑得邪肆,沾了红酒的薄唇一张一合,“你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不会想要一夕之间一无所有吧?”
他现在是集团太子爷,蓉城的半边天,自然不是吓唬人玩的。
周溪语身上一阵发冷,手上一软,松开了手里的防狼喷雾,声音很低很哑:“多久?”
像是惊讶于她的没骨气,赵闻峥挑了挑眉,勾唇。
“一年。”
周溪语闭了闭眼睛,将包包扔在茶几上,走到赵闻峥面前站定,她脸色有种视死如归的坚定,让赵闻峥挑了挑眉,他上下打量着她。
周溪语穿着最最普通的白T恤加牛仔裤,却掩不住清丽的脸和匀称的身形,只是眼里常常是一潭死水而让人怀疑她是否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姑娘。
赵闻峥指了指浴室,脸上没什么表情,“去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