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的电影

她刚染了酒红色的头发，涂着深色的口红，在初春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疯了吗？"她皱起眉头。

"怎么？上次物理测验你不是只考了68分吗？再这样下去，奖学金没了。

""知道我为什么考那么低吗？"她咬着吸管，声音又轻又冷，"因为有人半夜三点给我打电话哭诉分手的事，害我熬了一整晚。

""哦，那是李明的前女友吧，真可惜，交往三年了，"他偏头笑了笑，"啊，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

""你知道个屁。

"她把书包甩在肩上，起身要走。

他抓住她的手腕，"我认真的，钟点房安静，没人打扰，每次我复习最高效的地方。

"她甩开他的手，"神经病，大白天的，我跟你去开房？学校图书馆不好吗？""周末图书馆人山人海，一百个座位至少有一百二十人，连过道都坐满了，你忘了？""那去咖啡厅。

""三杯美式的钱就够开钟点房了，还不用忍受隔壁桌相亲的尬聊。

"她沉默了几秒，摇摇头，"不去，我们还是回宿舍自习吧。

""就在学校旁边那个新开的锦江之星，网上评价说很干净安静，适合学习。

""你怎么会知道适合学习？"她眯起眼睛，"你去开过？""我只是看评论。

""跟谁？跟李明前女友？""嘿，我那天是真的在图书馆门口偶遇她，她哭得很厉害，我只是安慰了一下。

""安慰了一个晚上？""我发誓真没什么，大学同学而已。

你要是不信，可以查我的手机。

"她哼了一声，"少来这套，手机谁不会删聊天记录。

""三点给你打电话的又不是我。

""你确定？我们交往一年了，我分不清你和李明的声音？"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行，不去就不去，反正挂科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拎起奶茶转身就走，留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咖啡店的老板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摇摇头继续擦杯子。

"王哥，加杯冰美式。

"他掏出手机给李明发了消息，"她拒绝了，或许你的计划行不通。

""嘿，马浩，怎么拉着个脸？"旁边桌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女朋友吵架了？""张超，你别烦我。

""要我说啊，你那女朋友就是矫情，考试周大家都紧张，你少惯着她。

""你懂个屁。

""诶，什么风把大才子吹来了？"咖啡店门口，刘洁一脸惊讶地盯着走进来的高个男生。

李明环顾四周，快步走到马浩桌前坐下，"怎么了？她不同意？""你说呢？"马浩冷笑，"她怀疑那天晚上给她打电话的是我。

"李明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当时喝多了，声音可能有点像。

""像个屁，我跟你声音差远了。

""理解一下，失恋的人半夜三点情绪崩溃很正常。

""你还有脸说？策划这么久的事就这么搞砸了。

""别急，钟点房计划行不通，我们还有备选方案。

""我看还是算了吧，她现在情绪这么糟，未必肯配合我们的行动。

"李明拿起马浩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不行，这是关系到咱俩能不能顺利毕业的大事。

""给我放下！"马浩一把夺回咖啡杯，"少往我杯子里碰你的口水。

"门口又进来一个女生，染着金色的头发，戴着大墨镜。

她径直走向马浩的桌子，一屁股坐下。

"你们俩又在密谋什么？"女生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

"方雪，你怎么来了？"李明明显慌了神。

"我为什么不能来？"方雪冷笑，"这学校是你家开的？"马浩看了看两人，站起身，"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坐下！"方雪拽住他的衣角，"刚才在对面店里，我把你们的对话全听见了。

什么钟点房计划？什么关系到毕业的大事？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鬼？"李明和马浩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别装了，"方雪压低声音，"学生会查到你们在校外开设代考公司的事了，这次物理期中考试，你们帮了多少人？"马浩的表情瞬间凝固。

"林小雨也参与了是吗？她明明从来不用功，这次却考了98分。

""你胡说什么？"马浩抓住方雪的手腕，"别随便污蔑人。

""不用紧张，"方雪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我不会告发你们，相反，我想加入。

""学生会代表想加入作弊集团？"李明嗤笑一声，"你当我们傻吗？""昨天我被退学了，"方雪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因为连续三次考试作弊被抓。

学生会的职位也被撤了。

""我不信。

"马浩摇头。

"信不信由你，"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处分通知书，你们可以看看。

"李明接过纸张看了几眼，表情变得凝重，"好像是真的。

""什么条件？"马浩直视方雪的眼睛。

"我要在毕业前拿到优秀毕业生称号，"方雪冷静地说，"这是我爸给我上这所大学唯一的要求。

""不可能，"李明嗤笑，"你都被退学了。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方雪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每到考试周，那些平时不学习的同学都能临时抱佛脚考出好成绩。

起初我以为他们只是突击复习，直到我看到有人付钱给你们。

"马浩的眼神变得冰冷，"你在威胁我们？""合作而已，"方雪笑了笑，"我有一个计划，只要你们帮我，我就能重新回到学校，而且有机会拿到优秀毕业生。

""什么计划？""首先，"方雪向前倾身，"我需要一间钟点房。

""干什么用？"李明皱眉。

"当然是，"方雪神秘地笑了，"处理那个举报我作弊的人。

"咖啡店门口，林小雨站在那里，看着桌前的三人窃窃私语。

她拿出手机，拍下了他们的合影。

马浩偶然抬头，与林小雨四目相对。

林小雨转身就跑。

"不好，"马浩猛地站起来，"她听到了！"李明反应迅速，一把拉住马浩，"冷静，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追出去反而会引起怀疑。

""我处理她。

"方雪站起身，平静地走出咖啡店。

马浩紧张地在座位上扭动，"这下完了，林小雨肯定会举报我们。

""别慌，"李明拿起手机，"我有她把柄。

""什么把柄？"李明没回答，只是低头发了几条消息，然后抬起头，"走，我们去趟钟点房。

""现在？""越快越好，"李明压低声音，"带上你的电脑，还有那些考试资料。

""我总觉得方雪有问题，"马浩犹豫着，"她真的被退学了吗？那张通知书看起来很真，但...""当然是假的，"李明笑了，"我帮她做的。

方雪一直是我们的人，从大一开始就是。

""什么？"马浩震惊地看着李明，"你们一直在骗我？那你们分手也是假的？""那倒是真的，"李明表情黯淡了一瞬，"为了事业，总要有些牺牲。

走吧，事不宜迟。

"两人刚走出咖啡店，马浩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林小雨的电话。

"喂？"马浩犹豫地接起电话。

"你在哪？"林小雨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我需要见你，就现在。

""我有点事...""很重要！关于你和李明的事，我全都知道了。

"马浩的心沉了下去，"知道什么？""不想被举报的话，三十分钟内，到学校南门对面的锦江之星酒店，我定了房间。

"电话挂断了。

马浩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谁的电话？"李明问。

"林小雨，"马浩深吸一口气，"她约我去钟点房见面，说知道我们的事。

"李明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我们的计划进行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什么意思？""走吧，"李明拍拍马浩的肩膀，"赴约，然后你就会明白了。

"锦江之星酒店前台，服务员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您好，请问有预定吗？""林小雨定的，"马浩紧张地东张西望，"我是来找她的。

"服务员在电脑上查了查，"412房间，已经有人入住了。

"马浩点点头，走向电梯。

李明拉住他，"我就不上去了，你自己解决。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慌。

""你不是说有计划吗？"马浩惊慌地看着李明，"你现在要撤？""计划有变，"李明神秘地笑了笑，"相信我，这样对你更好。

"马浩不安地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他看到李明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412房间门前，马浩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却不是林小雨，而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校纪委主任张教授。

"马浩同学，"张教授和蔼地笑着，"请进来吧，我们有很多话要聊。

"马浩呆立在门口，腿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

房间里，林小雨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

旁边还坐着方雪，她不再是咖啡店里那个带着墨镜的金发女孩，而是一身正装，头发也恢复了黑色。

"进来吧，"张教授再次开口，"关于代考的事，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马浩踉跄地走进房间，房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坐，"张教授指着床边的椅子，"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越详细越好。

"马浩看了看林小雨，又看了看方雪，最后目光落在张教授身上，"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马浩，"林小雨轻声说，"别装了，我已经把所有证据都交给张教授了。

""什么证据？"方雪拿出一个U盘，"这里有你们代考公司的所有资料，包括客户名单、收款记录、试题答案。

""不可能，"马浩摇头，"那些资料只有我和李明..."他突然住了口，脸色煞白。

"是的，"方雪冷笑，"李明已经全部交代了。

作为交换，他可以保留学籍，只记过处分。

"马浩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出卖我？""与其说出卖，"张教授叹了口气，"不如说他比你更聪明，知道何时该收手。

""不，不可能，"马浩站起来，"李明不会这么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朋友？"林小雨冷笑，"他利用你已经三年了。

你以为你们是平等合作？实际上，你只是他的工具而已。

"马浩跌坐在椅子上，"我不信...这一定是个圈套...""没有圈套，"张教授打开笔记本电脑，"这是李明的书面供词，他亲笔签名。

"屏幕上，李明熟悉的签名赫然在目。

"为什么？"马浩喃喃自语，"我们明明说好了...""因为他需要保研资格，"方雪平静地说，"而你，只是个普通学生，没有利用价值了。

"马浩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那你们今天把我叫来是什么意思？公开处罚？开除学籍？""不，"张教授合上电脑，"我们有个交易要跟你谈。

""什么交易？""我们知道李明只是你们组织的表面负责人，"林小雨说，"真正的幕后老板是谁？"马浩愣住了，"什么意思？""别装傻，"方雪走到他面前，"每次大型考试前，你们都会收到精准的考点和部分试题。

这不可能是你们自己弄到的，学校里有内鬼，对吗？"马浩沉默不语。

"告诉我们是谁，"张教授的语气变得严厉，"否则，你将面临开除学籍、甚至刑事处罚。

""我不知道，"马浩摇头，"真的不知道。

联系都是李明负责的，我只管技术和执行。

""那就配合我们一个行动，"林小雨说，"帮我们找出那个人。

""怎么找？""很简单，"方雪露出神秘的微笑，"我们需要你继续经营代考业务，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们在开玩笑吗？"马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这是在让我自投罗网！""不，"张教授摇头，"是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还有三天就是期末考试了，"林小雨补充道，"如果有内鬼提供试题，他们一定会行动。

"马浩站起来，踱步到窗边，"如果我拒绝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张教授起身，拿起公文包，"明天你就会收到开除通知。

""等等，"马浩转过身，"我需要保证。

如果我帮你们，我要什么好处？""保留学籍，记过处分，"张教授说，"和李明一样的待遇。

""不够，"马浩摇头，"我要知道谁出卖了我。

是李明自己送上门的，还是你们抓到他的？"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方雪，"林小雨最终开口，"她一直在卧底，从你们大一开始代考业务时就已经盯上你们了。

""学生会纪检部？"马浩看向方雪，"你的学生会职位是真的？""当然，"方雪耸肩，"不过我不是被退学，而是接受了张教授的特殊任务。

""那你和李明的恋爱？分手？都是假的？""分手是真的，"方雪表情复杂，"恋爱...一开始是工作，后来...""我明白了，"马浩冷笑，"你爱上了任务目标，典型的卧底故事。

""够了，"张教授打断他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马浩，你到底帮不帮忙？"马浩沉默了一会儿，"我需要和李明单独谈谈。

""不行，"方雪断然拒绝，"现在你们不能见面。

""那就没得谈了，"马浩冷漠地说，"要么让我见李明，要么你们现在就开除我。

"张教授思考片刻，"可以，但必须在我们监督下进行。

""好，"马浩点头，"就在这个房间，现在。

"张教授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简短交谈后挂断，"他十分钟后到。

"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

马浩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校园，心中五味杂陈。

终于，敲门声响起。

方雪开门，李明站在门口，表情复杂。

"进来吧，"张教授说，"马浩想和你谈谈。

"李明走进房间，看了看在场的每个人，最后目光落在马浩身上，"对不起。

""为什么？"马浩直视他的眼睛，"三年的兄弟情就这么不值一提？""我别无选择，"李明低头，"他们抓到了实质证据。

如果我不配合，我们俩都完了。

""所以你就把所有责任推给我？""不是这样的，"李明急忙解释，"我供词里写的是我们共同犯错，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我提到了那个人，"李明压低声音，"你知道的，那个给我们提供试题的人。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张教授、方雪和林小雨都紧盯着李明。

"你供出了他？"马浩难以置信。

"不，我只是暗示了他的存在，没说具体是谁，"李明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我说我们有内部消息来源，但具体联系人是你。

"马浩猛地站起来，"你这个混蛋！""冷静，"张教授按住马浩的肩膀，"所以你确实知道内鬼是谁？"马浩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我需要和李明单独谈谈。

""不可能，"方雪再次拒绝，"我们必须在场。

""五分钟，"马浩坚持，"就在这个房间，你们可以在门外等。

"张教授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五分钟。

但记住，这个房间有监控。

"三人走出房间，关上门。

"监控是假的，"李明立即低声说，"这家酒店的钟点房没有监控，我查过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马浩压低声音，"出卖我？然后又来警告我？""听着，"李明靠近他，"我们被盯上了，但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他们想抓的不是我们，是学校里的内鬼。

""所以你就把责任推给我？让我去冒险？""不，"李明摇头，"我有个计划。

记得期末考前我们说好要去的那个地方吗？"马浩皱眉，然后恍然大悟，"你是说...""没错，明天中午，老地方，带上你的笔记本电脑。

告诉他们你要去联系'内鬼'拿试题。

""然后呢？""然后，"李明露出神秘的笑容，"相信我，我们会全身而退，还能保住未来。

""你确定？""当然，"李明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对吧？"门再次打开，张教授他们走了进来。

"谈完了？"张教授问。

马浩看了李明一眼，点点头，"谈完了。

我决定帮你们。

""太好了，"张教授松了口气，"具体怎么做？""明天中午，"马浩说，"我要去见那个人拿试题。

你们可以跟踪我，但不能干预，否则他会起疑心。

""地点？""学校旁边的锦江之星酒店，"马浩说，"我们一直在那里交易。

""好，"张教授点头，"明天行动。

今晚你们两个都不要有异常举动，像往常一样生活、学习。

""我可以走了吗？"马浩问。

"可以，"张教授说，"但记住，我们会盯着你们。

不要耍花样。

"马浩点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林小雨突然开口，"有件事我很好奇。

你之前为什么邀请我去钟点房学习？是不是另有目的？"马浩僵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方雪盯着他，"这也是我们评估你诚意的一部分。

"马浩深吸一口气，"因为...因为你最近成绩突然提高，我们怀疑你发现了什么。

想套你的话，看你是否知道我们的事。

""原来如此，"林小雨点点头，"难怪你那么反常。

""还有别的问题吗？"马浩问。

"没有了，"张教授说，"你可以走了。

明天中午，我们在酒店大堂等你。

"马浩离开房间，电梯下行的过程中，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