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欣,一个普通职员,上班路上不仅打了辆臭车,还被创死了。
她抬了抬眼皮,自己貌似没有上天堂而是下了十八层地狱。
“咳咳……”她忍不住呛咳出声。
“她好像醒了。”
话刚说完,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女人顶着张颧骨高耸、刻薄松垮的脸探了进来。
“妈,你紧着过来瞅瞅,这丫头片子脸烧得跟啥似的。”
老太太显然是不情不愿的跟了进来:“咋烧成这样?
要不要去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她爹她妈?”
“山高路远的,告诉他们有啥用?
平白惹得大哥大嫂揪心。”
她转眼看了看炕上的方欣,“这死丫头命贱,灌碗苦药汤下去,发身汗,保准明儿就能爬起来!
哪就金贵到非要惊动别人了?”
“那就依你,这丫头非得饭都不吃就要出去找猫,还跟中邪似的打了天赐,现在这样也是自己作的。”
她上前探探方欣的额头,抓起金泡水就灌进她嘴里。
方欣本想反抗,但自己烧得身体完全动弹不得,便也没办法拒绝,把那碗水喝个精光。
老太太见方欣喝完药,端着碗就走了。
黑暗重新合拢,她费力地抬起眼皮,视线模糊地投向门缝那道狭窄的光。
门缝外,一个长得酷似西伯利亚大野猪的男孩正在吃饭。
他爹的,原来是有耀祖在替她偷偷幸福啊。
方欣闭上眼,认真梳理起涌进脑子的记忆。
她叫方欣,不仅那个在印刷厂档案室里为迟到焦头烂额的小职员叫方欣,这具蜷缩在炕上、饱受亲人冷眼的躯壳,也叫方欣。
只是此方欣,非彼方欣。
准确来说她穿越到了自己临死前通宵看的那本年代文里。
讲真的方欣也不懂这本书为什么能这么火,但是确实烂的很精彩,所以她才通宵看完了这本书。
里面的男主是个开满金手指、全世界的女人都爱他的男人。
而自己只是个寄人篱下,因为缺爱后来被男主吸血的可怜虫。
方欣的父亲是海城飞机制造厂的技术员,母亲是厂里的会计。
三线建设时,父母被调往龙城保密基地,却因户口问题不得不把她留在老家,寄养在爷爷奶奶家。
这一留就是十几年。
她是二妈眼里的拖油瓶,是堂弟戏弄的对象,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自然是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对象。
首到三天前,堂弟放走了自己唯一的朋友狸花猫。
方欣在暴雨中找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倒在了院门口的泥水里。
她仔细梳理着整整十六年的记忆,既来之则安之,人总要给自己想想出路。
她躺在床上认真想着对策,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
第三天,方欣喝干净碗底的米汤,现在她脑子很清醒,蛰伏的日子到头了。
原著里写得清清楚楚,就是今天。
厂里派了车,专程送父母风风光光的回海城老家,带着“五好家庭”的荣誉和那份改变命运的“附属学校优先录取资格”。
除了她,没人知道他们会提前回来,二伯母他们还以为和往常一样,至少要等到过年两个人才能回来。
想到父母那面团捏的性子,分家的好事也落得一场空,把好事白白的都让给别人,她不会让历史重演。
她挣扎着爬起来,从被垛里摸出块巴掌大的小圆镜。
镜面有点花了,但照人还算清楚。
明明是十七岁的如花少女,但脸上一点胶原蛋白也没有,比她穿越前那张脸还多了分老气,但她眉眼是清秀好看的,鼻子嘴巴都很小巧玲珑,透着一股子文弱劲儿。
方欣挑挑眉,两个人不仅名字一样,连脸都长的一模一样。
不能这么好看。
她没犹豫,往脸上抹了把墙灰,又把头发散下来,使劲抓挠了几下。
做完这些她对着小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人活脱脱一个被长期苛待、刚从病床上爬起来的可怜样儿。
只有那双眼睛,深处藏着一点极亮的光。
外面堂屋传来碗筷响动和二伯母吆喝吃饭的声音。
时候到了。
方欣深吸一口气。
饿是饿,但原主这身子骨,长年累月干活,底子还在,力气还有些。
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那点力气正在筋骨里攒着。
她推开门冲了出去。
堂屋里,桌子擦的锃亮。
一小盆金黄喷香的鸡蛋羹,一碟咸菜疙瘩,还有一笼屉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给我吃的就是米汤,给你们吃的就是好东西是吧。
那行,都别吃了。
她瘦得跟麻杆似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双手抓住桌沿,狠狠往上一掀。
桌子翻了。
方欣冲出来掀翻桌子这件事,谁也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候,方欣像条滑溜的泥鳅,瘦小的身影在狼藉中穿梭。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还在嚎哭的堂弟那油光满面的胖脸上,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个五指印。
“啪!”
反手又一巴掌,抽在烫得首跳,惊魂未定的二伯母脸上,把她剩下半句骂娘的话扇回了肚子里。
“啪!”
第三个耳光也不偏不倚的印在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
“啪!”
最后一个,送给了扣了一脸鸡蛋羹的二伯。
西个巴掌,又快又狠,带着积攒了不知多久的怨气,清脆响亮。
方欣眼疾手快,弯腰就从地上摔碎的碗堆里抓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瓷片,像受惊的兔子,攥着瓷片,扭头就朝大门外冲。
“拦住她!
别让这疯丫头跑了!”
二伯母最先反应过来,捂着脸尖叫。
二伯母、二伯、连挨了巴掌气疯了的奶奶都拄着拐杖追了出来,堂弟也捂着肿脸哭着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