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蜂蜜般浓稠时，蒙德城的风车轮廓终于在视野里清晰起来。
林渊扶着石桥的栏杆喘息，胸腔里像塞着团滚烫的棉絮。
最后那段山路几乎是被荧半扶半拽着走完的，右手背的沙漏印记灼痛不止，连带着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他低头看向掌心，托马给的苹果还剩小半，果皮上的齿痕被体温焐得发暖。
“前面就是城门了。”
荧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的金发在夕阳余晖里泛着柔和的光泽，“进去之后先找个酒馆休息。”
派蒙己经飞到城门附近，正对着站岗的守卫挥手：“是我们呀！
快开门！”
城门是用橡木和钢铁混合打造的，上面缠绕着盛开的风之花，花瓣在晚风里簌簌飘落。
两个穿西风骑士团制服的守卫看到荧，立刻笑着拉开闸门：“旅行者回来啦？
这次又去了哪里冒险？”
“望风山地。”
荧侧身让林渊先过，“遇到点麻烦。”
守卫的目光落在林渊身上时多了几分好奇，但没多问，只是笑着点头：“快去休息吧，今天的风很舒服，适合喝杯苹果酒。”
穿过城门的瞬间，林渊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酒香。
蒙德城比想象中热闹，石板路上行人络绎不绝，穿各色服装的冒险家背着行囊穿梭在街巷间，孩子们举着风车追逐打闹，风铃草挂在酒馆的屋檐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里就是蒙德啊……” 林渊喃喃自语。
记忆里似乎有过相似的画面 —— 同样的石板路，同样的酒香，还有街角面包房飘出的黄油香气。
但那些碎片太模糊，像隔着磨砂玻璃看风景，只能捕捉到零星的色块。
“先去天使的馈赠？”
派蒙揉着肚子，“迪卢克老爷的苹果酒超好喝！”
“不了。”
荧摇头，“我们得先去骑士团汇报深渊的事。”
她看向林渊，“你能走吗？”
林渊活动了下手臂，麻木感正在消退，只是手背的印记还在隐隐作痛。
他点头：“没问题。”
沿着主街往上走，石板路渐渐变陡，两旁的建筑也从酒馆和商铺变成了更气派的石砌房屋。
西风骑士团的总部就坐落在城市最高处，尖顶塔楼首插云霄，旗帜上的鹰徽在风里猎猎作响。
刚走到骑士团大门前，就看到个穿红色披风的少女抱着一摞文件跑出来，差点撞到林渊身上。
“啊抱歉！”
少女慌忙站稳，露出张带着雀斑的圆脸，“是旅行者！
你回来啦！”
“安柏。”
荧笑着打招呼，“最近骑士团很忙吗？”
“忙死啦！”
安柏夸张地叹气，怀里的文件滑下来好几张，“最近城里总丢东西，全是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凯亚队长说是小孩子恶作剧，可丽莎姐姐觉得不对劲……” 她的目光落到林渊身上，眼睛一亮，“这位是？”
“他叫林渊，” 荧简单介绍，“暂时和我一起旅行。”
“你好你好！”
安柏热情地伸出手，“我是西风骑士团的侦察骑士安柏！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林渊握住她的手，对方的指尖带着弓箭磨出的厚茧。
他刚想说句 “你好”，右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沙漏印记像是活过来般发烫，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 ——他看到安柏的红色披风变成了破碎的旗帜，骑士团总部的塔楼塌了一半，天空是诡异的紫色，空气中飘着灰烬般的东西。
而安柏的脸变得模糊，嘴角似乎带着血迹，正朝着他大喊着什么……“林渊？
你怎么了？”
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林渊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安柏的手腕，对方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慌忙松开手，手背的灼痛还在持续，那些金色纹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对不起。”
他低声道歉，心脏狂跳不止。
“没事吧？”
荧扶住他的胳膊，指尖的凉意让他稍微冷静了些，“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安柏也顾不上被捏红的手腕，关切地问：“需要治疗吗？
我知道教堂的芭芭拉修女很擅长用元素力治疗！”
“不用了，” 林渊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眩晕感，“可能只是累了。”
他不敢说刚才看到的幻象。
那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经历过那样的灾难。
而且幻象里安柏的样子…… 他看向眼前活力西射的红发少女，心里莫名发紧。
“先进去吧。”
荧的语气带着担忧，“找丽莎看看你的手。”
骑士团总部的大厅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穹顶挂着盏巨大的风之灯，光线透过彩色玻璃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斑。
几个穿制服的骑士正在整理文件，看到荧进来都纷纷打招呼，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她身边的林渊。
“哟，这不是我们的荣誉骑士吗？”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林渊抬头，看到个蓝发青年倚在栏杆上，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左手把玩着枚冰晶。
他的制服敞开着领口，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眼神里有种洞察人心的锐利。
“凯亚。”
荧的语气平淡，“我们有事情汇报。”
凯亚的目光在林渊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的右手背上，笑容加深了几分：“这位是？
新伙伴？”
“他叫林渊，” 荧简单解释，“我们在望风山地遇到了深渊法师，还发现了这个。”
她从背包里取出那片金属羽毛。
凯亚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
他走下楼梯，接过金属羽毛仔细查看，指尖划过那些藤蔓纹路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坎瑞亚的工艺。”
他看向林渊，“是你发现的？”
“嗯。”
林渊点头，对方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跟我来。”
凯亚转身走向二楼，“丽莎在图书馆，她对这些老古董比较熟悉。”
二楼的图书馆比大厅安静得多，阳光透过拱形窗户洒在书架上，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和旧书的气息。
一个紫发魔女正趴在巨大的书桌后打盹，身边堆着比人还高的书堆，魔杖随意地放在《提瓦特植物图鉴》上。
“丽莎～有活干了～” 凯亚拖长了语调。
紫发魔女懒洋洋地抬起头，睡意朦胧的眼睛在看到金属羽毛时瞬间清醒：“这是……” 她接过羽毛，指尖泛起淡紫色的微光，“深渊能量残留很严重，但这基础工艺确实是坎瑞亚的。”
她的目光转向林渊，带着审视的意味：“这位小朋友就是发现它的人？”
“他叫林渊，” 荧补充道，“他的手背上有类似的印记，还能操控时间。”
“哦？”
丽莎的兴趣更浓了，她走到林渊面前，指尖轻轻点向他的手背。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沙漏印记的瞬间，林渊感觉手背像是被火烫了一下，金色纹路突然亮起，丽莎的指尖被弹开了半寸。
“有意思。”
丽莎挑眉，“元素力的排斥反应。
看来你的体质很特殊。”
她转身走到书架前，抽出本封面磨损的厚书，翻到某一页推到众人面前：“看这个。”
书页上画着幅古老的插画，画面中央是个戴沙漏徽章的男人，正用手按住地面，周围的士兵动作都静止不动，而他脚下的土地裂开，露出底下发光的脉络。
插画下方写着行古蒙德语，丽莎念道：“‘时之执政的后裔，持锚点于终末之庭’。”
“时之执政？”
荧皱眉，“是七神之外的神明吗？”
“谁知道呢～” 丽莎合上书本，语气慵懒，“提瓦特的历史可比我们知道的要长多了。
不过这个沙漏徽章，和我们这位小朋友手背上的印记倒是很像呢。”
林渊的心跳漏了一拍。
时之执政？
后裔？
这和他记忆里的实验室、爆炸、那些疯狂增殖的细胞有什么关系？
“望风山地的风眼还发现了这个。”
荧拿出那根黑色长矛，矛身上的紫黑色纹路己经消退了大半，露出底下的暗金色底座。
凯亚接过长矛，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侵蚀之矛。
深渊用来污染地脉的武器，上次见还是在风龙废墟。”
他看向林渊，“你***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林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听到了奇怪的嗡鸣，还看到个风之灵的影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好像…… 能看到风的流动，就像发光的线。”
“元素视野。”
丽莎接口道，“很稀有的天赋，通常只有元素亲和力极高的人才能拥有。
不过结合你的时间能力……” 她拖长了语调，“倒是让我想起了某些被禁止的研究。”
“丽莎。”
凯亚的语气带着警告。
“好嘛好嘛，不说就是了。”
丽莎耸耸肩，“总之这两件东西都和深渊有关，而且明显是冲着风之眼来的。
最近蒙德周围的元素异常越来越频繁，恐怕不是巧合。”
凯亚点头：“我会安排骑士加强巡逻。
林渊，” 他看向林渊，“你的能力很特殊，或许……”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楼下传来的喧哗声打断。
一个骑士慌慌张张地跑上来：“队长！
丽莎小姐！
教堂那边出事了！
好多人突然晕倒了！”
“什么？”
安柏从外面跑进来，脸色发白，“我刚从那边过来，芭芭拉修女说他们都做了同样的梦，梦见黑色的风把城市卷走了！”
林渊的心猛地一沉。
黑色的风？
这和他刚才在城门看到的幻象几乎一模一样。
“去看看。”
荧当机立断，己经朝着楼下走去。
林渊跟在她身后，右手背的沙漏印记又开始发烫。
这次他没有抗拒那种感觉，任由意识顺着风的脉络延伸 —— 他看到无数金色的丝线汇聚向城市中心的教堂，而在教堂的尖顶处，盘踞着一团比望风山地更浓郁的灰黑色雾气。
“是深渊的力量。”
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发颤，“在教堂下面，有个很大的污染源。”
凯亚和丽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安柏，通知所有巡逻骑士***。”
凯亚的语气恢复了沉稳，“丽莎，准备净化仪式。”
他看向荧和林渊，“荣誉骑士，还有我们的新朋友，有兴趣再陪我们走一趟吗？”
林渊看向荧，对方的金色瞳孔在灯光下异常明亮。
她点了点头，握住了腰间的剑柄：“走吧。”
夜风突然变得有些凉，吹得骑士团总部的风之灯轻轻摇晃。
林渊跟着众人走出大门时，看到蒙德城的灯火正在一盏盏熄灭，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
他握紧了口袋里剩下的半个苹果，果皮己经有些发软。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托马说的话 —— 风之神是自由的象征。
可现在这风里，却藏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教堂的钟声突然敲响，却不是往常清脆的调子，而是带着种沉闷的嗡鸣，像是某种警告。
林渊抬头看向教堂的尖顶，那里的灰黑色雾气正在扩散，遮住了原本明亮的月亮。
“抓紧了。”
荧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可能会有点麻烦。”
林渊点头，右手背的沙漏印记越来越烫，那些金色纹路仿佛要冲破皮肤。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比望风山地的深渊法师要危险得多。
而他脑海里那些破碎的画面，似乎也随着这不断增强的灼痛，开始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