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发出惊骇的抽气声。
他前世的“开局”算是侥幸中的侥幸。
那天,他因为“自愿”加班没有及时回家,竟意外地躲过了酸雨的冲刷。
而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饥饿的胃,在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写字楼里,挣扎了不知多少天后,在一次因极度虚弱摔倒在地时,才无意间发现自己身体里隐藏的那个“奇迹”。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中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旁边,凭空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另一块!
那不是幻觉!
他爬起来,试探性地去触摸身边一切非生命的东西:一张密密麻麻的A4纸、一节螺丝钉、一件被丢弃的破布娃娃、一个丢在垃圾桶中的泡面包装……甚至窗户边的盆栽!
结果让他震惊到几乎失语——他碰到了什么,就能瞬间复制出什么!
除了自己和其他有意识的生命!
这个发现宛如在无边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盏烛火,将他濒死的心重新燃起。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
从小到大,父母、老师、书本都在教导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既然上天赋予他这种近乎神迹的能力,那他就有责任,也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这异能在末世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无限的食物!
无限的净水!
无限的药品!
无限的建筑材料!
他完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重建秩序!
挽救无数的生命!
让这片焦土重新焕发生机!
这念头在他心中激荡,如同炽热的熔岩。
他不再是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是背负着一个宏伟的、近乎神圣的使命——成为救世主!
成为这个绝望世界的光!
他怀着满腔赤诚和迫不及待的行动力开始了。
第一步,寻找安全的、具有发展潜力的地点。
他跋涉了很久,选定了一处偏远的、尚保存着相对完整大型地下仓库的小镇废墟。
这里地势较高,远离污染重灾区,周围有残存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群可以作为天然屏障的基础。
第二步,复制!
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双手碰触着任何他能找到的有价值物品。
首先是大量的、未受污染的水泥预制板、钢筋、钢板——用来构筑高墙。
砖块?
复制!
速干水泥?
复制!
甚至找到了几台还能用的工程机械配件?
复制,然后慢慢拼凑!
他最初的“同伴”是在途中遇到的零星幸存者。
他用复制的干净纯净水(碰触未开封瓶装水复制)和少量压缩饼干(尽管口味像嚼蜡,但能量足够)轻易地获得了他们毫无保留的感激和追随。
人们看着他挥手间便“变出”食物和水,简首视若神明!
很快,消息在小范围内像野火一样传开——有一个拥有神迹能力的救世主,正在建立庇护所!
越来越多的人涌来,带着饥渴、伤病和最后一丝对生的渴望。
苏明心中充满了使命感,他站在一块巨大的复制出的水泥平台上,对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大声宣告:“在这里!
大家都能活下来!
我们有吃不完的食物,有干净的水!
我们要重建家园!”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最初的秩序是美好的,是饱含希望的。
苏明凭借复制能力,几乎不***地提供着基础食物(主要是无限复制的真空包装未被酸雨污染的军用压缩饼干)和瓶装水。
人们分工明确:健壮的男子在苏明复制的建材基础上,热火朝天地加固围墙;懂得医疗的人开始处理伤患;妇人负责清洁和准备简单的分配食物;连小孩子都在力所能及地收集分类有用的小物件。
围墙一天天升高,简陋的棚屋一座座搭起。
庇护所似乎真的像一个破茧而出的希望,在末世荒芜的大地上顽强地伸展着枝叶。
苏明每晚躺在自己单独的小棚子里,听着外面偶尔传来的篝火旁人们的交谈(尽管内容也多是担忧未来和怀念过去),内心充满了疲惫却巨大的满足感。
看,他在改变这个世界!
他在践行“达者兼济天下”的理想!
庇护所里不再有抢夺,不再有易子而食的惨剧,人们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久违的、干涩却真实的笑容。
然而,人性的微妙复杂,如同在温床中悄悄滋生的霉菌,总是在最不经意间露出它锋利的獠牙。
食物和水的无限供给,最初消除了死亡的恐惧,却也慢慢滋生了别的东西。
压缩饼干虽然能活命,但对味蕾和精神都是巨大的折磨。
当基本的生存不再是首要威胁时,“不满足”便开始蔓延。
有人小声抱怨:“天天都是这破饼干,干得拉嗓子,一点味儿都没有!”
有人开始羡慕:“老李今天运气好,找到一小罐水果罐头……”更有心思活络的人,开始琢磨:“他能变出那么多东西……除了饼干和水,还有没有别的?
糖?
盐?
烟?
酒?”
这些在末世里曾经被忽略的“奢侈品”,此刻成了强烈的欲望。
一些以前有些小权力或者小机灵的人,开始有意识地接近苏明,用尽各种方法讨好他——帮他捶背捏肩(尽管苏明觉得很不自在),抢着帮他去做一些小事。
他们拐弯抹角地提出“苏明老大,您看,能不能……试着变点……不一样的东西?
哪怕一点点烟酒也好啊?”
苏明一开始只把这当做小小的请求,为了维持这个“大家庭”的和谐氛围,他也尝试着去满足。
他碰触了一些偶然找到的、未拆封的小包装盐、糖,甚至一盒找到的密封完好的香烟。
当他把复制出的那一点点盐小心翼翼地分给大家时,人群瞬间沸腾了!
那一点点咸味,仿佛给黯淡麻木的生活注入了久违的光彩。
但当这点盐迅速被消耗殆尽,要求变成了渴求。
“老大!
再来点盐吧!
那点不够分啊!”
“老大,能弄点真正的面包吗?
光吃饼干受不了……老大,我腿伤疼得厉害,有没有止痛药?
一点阿司匹林也行?”
需求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开始失控,并且性质迅速改变。
当苏明因为连续高强度复制(尤其是复制沉重建材和食物,他发现自己会消耗极大的精神力量,如同跑了马拉松般疲惫,甚至偶尔出现短暂的晕眩),疲惫地拒绝了某个人索要一整条烟的要求,并且表示他不能无限制地提供这些非必需品时,对方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那眼神里的贪婪和不满,让苏明感到一阵陌生和心悸。
他仿佛第一次看清了藏在对方感激笑容下的另一张脸。
“搞什么啊……明明抬手就能变出来……” 不满的嘀咕开始在人群中流传。
“老大是不是……变懒了?”
“就是!
盐都不肯多给点,自己藏着好东西了吧?”
“他能变东西,搞不好自己天天大鱼大肉呢!”
“嘘,小声点,被他听见……”流言和猜忌像瘟疫一样在拥挤、生存压力巨大的庇护所里悄然扩散。
曾经的“救世主”,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资源垄断者”。
一些人开始偷偷摸摸地藏匿苏明分配下来的压缩饼干,想去交换别人从废墟里找到的、苏明尚未复制过的“新玩意儿”,哪怕只是一小块没变质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