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钢针穿刺太阳穴,楚言扶住墙壁,险些摔倒。
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碰撞:明亮的教室、堆叠的作业本、学生们的笑脸...与贫寒的土屋、摇曳的油灯、苦读的深夜...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他是楚言,二十八岁的省级教学能手,重点中学的语文教师兼班主任。
他也是“楚言”,二十二岁的落魄秀才,屡试不第,父母双亡,变卖家中薄产,千里迢迢来北境投奔远房族叔,却因路途艰辛染病,被安置在这村塾旁的破屋中等死。
两份记忆,两个人生,正在强行融合。
现代楚言的记忆完整而清晰,而秀才楚言的记忆则支离破碎,如同被撕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画卷,满是缺失和模糊。
剧烈的头痛让楚言几乎呕吐,他瘫坐回硬板床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冷汗。
他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呼吸,尝试梳理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
原主名叫楚言,字文远,祖籍江南,家道中落。
自幼苦读,但天资平平,二十岁才勉强通过童生试成为秀才,此后两次乡试均名落孙山。
父母相继病逝后,家中田产变卖殆尽,无奈之下只能北上投奔在墨雨村塾教书的远房族叔楚慎之。
路途遥远,盘缠有限,原主一路风餐露宿,到达墨雨村时己染上风寒,一病不起。
族叔楚慎之虽收留了他,但似乎家境也不宽裕,只能将他安置在这间废弃的村塾旧舍中,请了村里略懂草药的老人来看过,灌了几碗苦药,便再无余力多做照料。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无数次挑灯夜读的夜晚,是科举放榜时名落孙山的绝望,是父母病榻前的无助,是北上途中饥寒交迫的艰辛,还有病中无人问津的凄凉...“真是个悲剧人生啊...”楚言喃喃道,不禁对原主产生了一丝同情。
寒门学子,苦读不辍,却终究难逃时代和命运的限制。
随着记忆逐渐融合,楚言开始获得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这里是大夏王朝,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目前是嘉明十七年。
墨雨村位于北境,靠近边疆,气候苦寒,土地贫瘠,村民多以狩猎和粗放农耕为生。
文化教育水平普遍低下,整个村子只有一个简陋的村塾,由原主的族叔楚慎之执教,教授十几个蒙童识字背书。
原主的记忆中对楚慎之的印象颇为模糊,只知是远房族叔,年轻时也曾中过秀才,但此后屡试不第,最终在这边境村落安顿下来,开办村塾维生。
为人似乎颇为古板严肃,但具体性情如何,原主病中混沌,记忆不清。
记忆融合度42%...身份信息接收完成...世界基础规则适配中...系统光幕再次浮现,信息依旧残缺不全。
楚言尝试调动自己现代的知识体系去理解和整合这些信息,发现原主的记忆如同蒙着一层厚纱,许多常识都模糊不清。
这个世界的语言文字、社会结构、文化传统似乎与中国古代类似,但又存在不少差异。
最令人担忧的是身体状况。
楚言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虚弱——呼吸短促,西肢无力,稍微活动就心跳加速,额头微微发热,显然是病未痊愈。
原主可能就是病死的,而他现在接管了这个烂摊子。
“必须先活下去。”
楚言告诉自己。
作为班主任,他见过太多学生面临困境,第一原则永远是保障基本生存需求。
他仔细检查了这具身体:瘦削,苍白,手指上有长期握笔形成的茧子,但肌肉无力,显然是典型的文弱书生体质。
与现代楚言那具经常打球健身的身体相比,简首是天壤之别。
记忆融合带来的头痛逐渐减轻,楚言开始能够更清晰地思考。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他穿越了,附身在这个同样名叫楚言的落魄秀才身上,身处一个陌生的古代世界,而且身体状况极差。
但长期的教学工作培养了他的韧性和适应能力。
楚言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必须面对现实。
首先是要养好病,然后了解环境,找到生存之道。
教书...至少是他的老本行。
窗外,诵书声再次响起,稚嫩的童声磕磕绊绊地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楚言微微一怔,那是《千字文》。
跨越时空,文化竟然如此相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文远?
可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