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隔一年,温安再次站在伯斯利学院门口,指尖攥得发白。
没人知道她还活着——过去三百多个日夜,她躺在手术台上,脸上缝了又拆的线,像蛛网缠满半张脸。
现在,她变了面容换了身份,回来为那个“死去的温安”报仇。
……
一年前,伯斯利学院大三历史系宿舍。
江李墨踩着温安的床,早有预料般从被子里掏出一条钻石项链,红着眼吼:“找到了!你这个小偷,居然敢偷母亲留给我的项链!”
段则辰——那个温安爱了整整十年的少年,连半句解释都懒得听,二话不说就将江李墨搂进怀里,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江李墨扬起胜利者地微笑,凑近在温安耳边,声音恶毒:
“温安,你这种农村出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获得伯斯利优秀生资格,又凭什么……和阿辰一起长大呢?”
“你拥有的一切,我都要抢过来。挡我路的,都该像垃圾一样被踹开!”
江李墨声音很小,但落在温安耳朵里却字字清晰。
温安终于明白,她早已是江李墨——江家的这位大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
有项链作为物证,再加上段则辰的现场做证,温安以品行恶劣,行为不端送至看守所劳教半年。
这半年来,看守所里的馊饭剩菜是常态,拳打脚踢是加餐。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温安掰着手指数着日子,希能早点出去,早一点见到相依为命的爷爷。
可走出看守所那天,迎接她的不是爷爷,是段则辰。
“走,去给李墨道歉!”段则辰眼神冰冷,语气淡然。
道歉?
温安喉咙发紧,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掐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他来门口“迎”她,只是逼她给陷害自己的人低头。
“我不。”她转身想走,手腕却被猛地攥住,段则辰拖着她塞进车里,径直往学校开。
车刚停在教学楼前,窃窃私语就像潮水般涌来:
“小偷还有脸回来?”
“一身的穷酸味,果然和她扫垃圾的爷爷一样!”
“段则辰居然还肯理她?换作是我,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污言秽语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温安耳膜生疼。
操场上,江李墨站在人群中间,白色连衣裙衬得她像朵无辜的白莲花。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围的人早就被她安排好,见温安来了,立刻开始起哄。
“李墨心肠好,只让你坐了半年牢。”段则辰甩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冰,“给她道歉。”
“道歉!道歉!”周围的附和声浪瞬间掀起。
温安看着这群颠倒黑白的人,胸腔里涌起巨大的悲凉。
“东西不是我偷的!”她哑着嗓子嘶吼道:“我不会道歉!”
“你!”段则辰脸色一沉,正要发作。
江李墨却柔柔开口:“阿辰,算了。温安才刚出来,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们别逼她了。”
她说着,伸手想去拉温安的手,“温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
“别碰我!”温安猛地甩开她的手。
只听“啊”的一声,江李墨像是被推得站不稳,踉跄着摔倒在地上,眼泪“唰”地就涌了出来,看起来委屈极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操场回荡。
温安被打得偏过头,脸颊***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着段则辰。
段则辰的手还扬在半空,眼神里的愤怒和厌恶,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他打了她……
那个曾经把她护在身后,说“谁敢欺负安安,先过我这关”的少年,动手打了她。
周围的嘲笑声、议论声、幸灾乐祸的眼神,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温安紧紧裹住。
温安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李墨,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江李墨!你不就是嫉妒我成绩比你好,抢了你的保研名额吗?不就是嫉妒段则辰跟我一起长大,你喜欢他,就想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吗”
江李墨被她吼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温安又转向段则辰,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地上:“段则辰,这一巴掌,打断了我们十年的情分。从今天起,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温安猛地撞开段则辰,转身就跑。跑到宿舍门口,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来。
床板被踩得稀烂,书桌上用红漆喷着刺眼的“小偷”,她的书本散落一地,被踩得满是黑脚印。
温安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紧咬着发抖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她告诉自己,再忍几天,就搬去爷爷那里,再也不沾这里的污秽。
想起前几天给爷爷打电话时,老人声音里的颤抖让她心头发紧:“安安,爷爷开了早餐店,不当环卫工了,不会让你被同学们笑话了……”
怎么会是爷爷的错?分明是她连累了他。
温安眼眶发热,蹲下身收拾书本,拉开抽屉时,一个粉色信封静静躺在那里。
是半年前没送出去的情书。
那天早晨的画面突然砸进脑海:
她攥着这封情书,怀里揣着爷爷凌晨起来做的馒头,兴冲冲跑到食堂,却看见段则辰正低头给江李墨喂着草莓蛋糕。
阳光落在江李墨发梢,她娇笑着偏头,段则辰的手指擦过她的唇角,眼里的温柔能溺死人。
“温安?”段则辰抬眼,看到她手里的布袋子,眉头皱了皱,“我和李墨以后一起吃早餐,你别再送这种东西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冷漠的好似陌生人一般。
这种东西?
那袋馒头,是爷爷坐了两个小时的车特意去老家镇上买的面粉,就因为段则辰随口一句“想吃”。
温安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段则辰的嗤笑,清晰地钻进耳朵里:“她还天天送,我看着都反胃。”
那一刻,她浑身的血都凉透了,攥着信封的手不停发抖……
如今,看着手里的有些泛黄的信封,温安有些释然地笑了,不经意间有泪水滑落。
她随手将信封丢进垃圾桶,连同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喜欢,一起丢掉。
她不会再喜欢段则辰了,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