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知意,一名从业十年的法医,醒来时正躺在一口薄皮棺材里。
鼻腔里充斥着劣质木料和泥土的混合气味,耳边是女人凄切的哭声和铁锹铲土的闷响。
他们要活埋我。脑海里涌入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许知意,
是靖安王萧决的正妃,就在半个时辰前,她“畏罪自尽”了。罪名是,
将王爷的白月光侧妃苏清柔推入池塘,致其溺亡。好一出栽赃陷害的戏码。我冷笑一声,
用尽全力,一脚踹开了棺材盖。我,法医许知意,要为这具身体,也为我自己,验一次尸,
翻一个案。1“诈尸了!王妃诈尸了!”随着我的棺材盖“砰”地一声飞出去,
周围的哭声瞬间变成了尖叫。几个拿着铁锹的家丁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我扶着棺材边坐起来,阳光刺得我眯起了眼。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庭院,
丫鬟家丁惊恐的脸,还有一个身穿锦衣、面如寒霜的男人。他就是我的“夫君”,靖安王,
萧决。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被浓得化不开的厌恶所取代。“许知意,
你又在耍什么花样?”他的声音像冰碴子,刺得人生疼。我没理他,目光越过他,
落在他身后一个瑟瑟发抖的丫鬟身上。根据原主的记忆,这是侧妃苏清柔的贴身侍女,小翠。
正是她,“亲眼”看到我把苏清柔推下水的。我扶着额头,装作虚弱的样子,
从棺材里爬了出来。“王爷,”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没推她,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萧决冷笑,“清柔的侍女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那她看错了。
”我一步步走向那个叫小翠的丫鬟,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将她寸寸剖析,“或者,她在说谎。
”小翠被我看得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萧决脚边:“王爷明鉴!奴婢句句属实!
就是王妃嫉妒侧妃娘娘得您宠爱,才痛下杀手的!”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盯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问:“你说,是我把她按在水里,活活溺死的?”“是……是的!
”小翠眼神躲闪。我笑了,笑得冰冷。我猛地站起身,转向萧决,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王爷,人死后,血液会因重力下沉,在身体最低处形成尸斑。
如果苏清柔是被我面对面按在水里,那么她死时面部朝下,
尸斑应该形成于胸前、腹部这些位置。可我刚才听下人议论,为了让侧妃走得体面,
你们将她捞上来后,一直让她平躺在床上。那样的话,尸斑只会在她的后背形成。
”我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敢问王爷,你们在苏清柔身上,
可曾看到前胸有尸斑?”全场死寂。萧决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不是仵作,自然不懂这些。
但他身边管家模样的老人,脸色却瞬间变了。我知道,我赌对了。这第一步,
我用他们闻所未闻的知识,撕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2萧决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脸上看出花来。“你懂验尸?”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略懂一二。”我回答得轻描淡写,挺直了脊梁,与他对视,没有丝毫退缩。
这具身体的原主懦弱胆小,在萧决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但我不是她。他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权衡利弊。苏清柔是他心尖上的人,她的死不明不白,他比谁都想查***相。
而我这个他厌恶至极的正妃,突然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一面。“王爷若不信,
大可让我亲自验尸。”我乘胜追击,抛出了我的最终目的,“给我三个时辰,一具尸体,
我给你一个真相。若我错了,这条命,你随时拿去。若我没错……”我顿了顿,
目光直刺他的内心:“我只要王爷还我一个公道。”“公道?”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许知意,你配吗?”我知道,他恨我,恨我们许家。
当年若不是我父亲用军功相逼,他要娶的人,本该是苏清柔。“配不配,不是王爷说了算,
是证据说了算。”我寸步不让。这场对峙,比拼的是气场。我不能输。最终,
他似乎被我眼中的决绝镇住了。他挥了挥手,冷声道:“带她去停灵的偏厅。给她准备东西。
我倒要看看,你能验出什么花样来!”他转身离去,背影决绝。我松了口气,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偏厅里,苏清柔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门板上,身上盖着白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冰冷气息。我让下人准备了烈酒、银针、干净的布和一盆清水。
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疯子。在这个时代,女子触碰尸体,是大逆不道。
我遣散了所有人,只留下一个胆子大的老婆子在门外守着。“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关上门,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她。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尸体旁,缓缓揭开了白布。
一张年轻姣好的脸庞露了出来,脸色青紫,嘴唇微张。“苏清柔,”我轻声说,像是在对她,
也像是在对自己,“别怕,我会让你说出真相。”我戴上用布条自制的手套,
我的第一次古代验尸,开始了。3我的工具简陋到可怜,但这具身体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首先检查了她的口鼻。没有泥沙,这说明她不是在挣扎中呛水而死。
鼻腔里有轻微的粉红色泡沫,
这是溺亡的典型特征之一——溺液、空气和肺部分泌物混合形成的蕈状泡沫。接着,
我检查她的眼睛。结膜下有针尖状的出血点,这也是溺亡的佐证。看来,死因确实是溺水。
但这并不能洗清我的嫌疑。关键在于,她是自己失足落水,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如果是被人推下去的,是清醒时被推下去,
还是……我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颈部、手臂和手腕。没有明显的扼痕或抓痕。
我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就在她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
我发现了一丝异样。我用银针的末端,极其小心地将那一点点东西挑了出来。
那是一小片皮屑,还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血痕。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不是我的。
原主许知意的指甲里干干净净。那么,这皮屑和血丝,就只能是来自另一个人。
这是典型的抵抗伤!苏清柔在落水前,或落水时,曾奋力抓挠过某个人!
我将这片关键的证物用一小块干净的布包好,贴身收起。但这还不够。如果只是挣扎,
也有可能是两人拉扯间不慎落水。我需要更致命的证据。我的目光重新回到尸体上,
从头到脚,一寸一寸地再次检查。当我的手触摸到她湿漉漉的后脑时,
我的指尖传来一个微小的、不正常的凸起。我拨开她浓密的黑发。那里,
有一个被头发完美掩盖住的、约指甲盖大小的创口。创口边缘不整齐,
周围有轻微的肿胀和皮下出血。这是钝器伤!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完整的场景在脑海中重构:凶手从背后袭击了苏清柔,
用一个不大的、坚硬的物体击中了她的后脑。她瞬间眩晕甚至昏迷,失去了反抗能力。
在她失去意识前,她可能凭本能抓了凶手一下,留下了那片皮屑。然后,凶手将昏迷的她,
扔进了冰冷的池塘里。她根本不是被“推”下去的,她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人谋杀的!
而这个发现,足以推翻所有的口供,包括那个丫鬟小翠的“亲眼所见”。因为她描述的场景,
是“推”,是两人争执。但真相,却是背后偷袭!小翠,在撒谎。我站起身,胸有成竹。
三个时辰还没到,但这场仗,我已经赢了。4我推开偏厅的大门,午后的阳光照在我身上,
驱散了满身的寒气。萧决和一群下人还等在院子里。看到我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萧决的眼神尤其复杂,带着探究,
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如何?”他冷冷地问。我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走到那个跪在地上的丫鬟小翠面前。“小翠,我再问你一遍,
你真的看到我把侧妃娘娘‘推’下水吗?”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翠身体一僵,抬头看了眼萧决,咬着牙说:“奴婢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好一个绝无虚言。”我冷笑一声,转身对萧决说:“王爷,请借您的佩剑一用。
”萧决皱眉,但还是解下了腰间的长剑,扔给了我。我握住剑柄,却没有拔剑,
而是用剑鞘的末端,指着苏清柔的尸体,朗声道:“第一,苏侧妃的确是溺水而亡。这一点,
她肺部的积水可以证明。”听到这里,小翠和一些人明显松了口气。“但是,”我话锋一转,
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并非清醒时落水。在她落水之前,她的后脑,曾遭受过重击。
”我猛地用剑鞘指向小翠,厉声喝道:“你看到的,是我和她在池边拉扯争执。可真相是,
她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背后打晕,再扔进水里的!你告诉我,
一个后脑勺被打晕的人,是如何与我正面争执的?你的证词,从头到尾,都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