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急诊我蹲在三里屯那家 KTV 的洗手间里,额头抵着冰凉的瓷砖,手机倒计时 00:03:00,再过三分钟,投资人就要在包间里宣布 B 轮意向。
可我胃里像塞了一只滚烫的秤砣,每一次呼吸都带酸水直冲喉咙。
我伸手去摸纸巾,指关节抖得几乎撕不开包装。
“温总,您还好吗?”
助理陈漾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十分钟。”
我咬牙,把呕吐的冲动压回去,对着镜子补口红。
镜子里的女人眼线晕成一片,像被雨水泡坏的炭笔素描。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推门。
下一秒,世界在我眼前折叠成黑白两格。
我膝盖一软,跪在了走廊的地毯上。
……再睁眼,是救护车的顶灯,惨白地掠过我的瞳孔。
随车医生低头问:“能说话吗?”
我想点头,却只发出一声干呕。
旁边护士飞快把氧气面罩扣在我脸上,声音模糊:“急性肠胃炎,血压 90/60,心率 120。”
我闭上眼,耳边嗡鸣里忽然浮出一个久违的音节“Lin”。
像是童年弄堂里风穿过槐树的沙沙声,轻得几乎错觉。
市立医院急诊大厅的灯比救护车更白。
我被推进观察室时,听见护士喊:“林医生,3 号床新病人,急性胃肠炎伴脱水,需要补液。”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白色匡威停在视野边缘。
我愣了一下,医生不是都穿洞洞鞋吗?
“温栖迟?”
那声音低而稳,像一颗石子落进深井,溅起的却是滚烫的水花。
我艰难地抬头,看见一张被口罩遮住一半的脸。
眉骨锋利,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细线,左眼尾有一颗褐色小痣。
我认得那颗痣。
十二岁那年,我偷偷用彩笔给它画过笑脸,被他追着跑了半条弄堂。
“林……至珩?”
我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接过护士递来的病历夹,低头写字。
腕骨内侧那颗小痣还在,只是颜色更深了。
钢笔在纸上沙沙响,我盯着他修长的指节,那双手曾经替我抄过整本《唐诗三百首》。
“急性肠胃炎,禁食水,先上 500ml 平衡盐。”
他抬头,目光扫过我的耳垂,顿了半秒,“青霉素过敏?”
我摇头。
他“嗯”了一声,转头吩咐护士:“留置针 24G,慢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