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柴门的缝隙里钻进来,陈明娇抱臂站在屋内,看着李氏出去,陈明娇轻蔑一笑,转头看向了那个男人。
灯芯也快烧干了,发出“哔剥”一声,火苗颤了颤,映出炕上那人的轮廓。
皱了皱鼻子,陈明娇闻到了腐肉味。
他瘦得几乎脱形,左小腿肿成原来的两倍,皮肤被淤血撑得乌青发亮。
胸口缠着一圈发黑的旧布,布下隐约渗出血水,随着呼吸起伏,发出“咕嘟咕嘟”的气泡声。
“腓骨开放性骨折,感染腐烂有段时间了。”
右手抬了抬,按在了陆晏清右胸良久。
“右胸三到西根肋骨骨折,血气胸征象。”
看了看呼吸困难,皮肤湿冷,心率加快的男人,陈明娇思索着。
“这种情况,恐怕己经高烧40度了,随时可能休克。”
“救人要紧。
空间灵泉现在10秒一滴,有点慢,但也管不了许多了。”
意念间,陈明娇取出生成的乳白泉水,拿起身旁的破木碗滴入一滴。
灌入陆晏清口中,陆晏清脸色好转了一些。
这时,李氏端着雪水回来,看到陆晏清脸色好转,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盆扔了出去。
“安静!”
陈明娇轻声喝道。
“三件事,第一,从现在起,我说了算!
第二,他得命我保,你休想打主意!”
指了指炕上的男人。
顿了顿又说道:“第三,明天你亲自去退亲,不然!”
拿起碎瓦片指了指李氏。
咽了口唾沫,李氏连连点头。
“要救他,这种情况下需要插管、输血、上呼吸机,可这都没有。”
看着眼下周围的环境,陈明娇身边只有油灯,一把生锈的剪刀,桌子上半坛烧刀子酒还有自己的灵泉。
“死马当活马医吧。”
探口气,再次俯身的陈明娇将指尖按上了陆晏清的颈动脉。
脑海里,陈明娇己经快速理清了步骤。
“血压己经掉到了60,每分钟大概128次,再拖下去,神仙都难救了。”
“先解除气胸保命,再切开减压保肢,防止骨筋膜室综合征,然后止血包扎。”
没有麻醉、没有无菌、没有助手,看了看有点吓傻的李氏,陈明娇轻喝了一句。
“去把剪刀拿去烧一烧”李氏答应了一声良久,看了看李氏手里的剪刀,陈明娇并不满意。
“再烧一遍。”
声音不高,但是却带着平日里陈明娇在手术室里的冷静。
“你,你要杀了他?”
李氏手发抖起来。
“不杀他,他就被你拖死。”
陈明娇抬起眼,“三息之内,剪刀给我。”
被她眼神盯住,李氏很听话的把再次烧红的剪刀递了过去。
没有丝毫犹豫,刀尖浸入雪水,“呲啦”一声白雾升腾。
看了看桌子上还有一些竹片,陈明娇顺手也拿了过来,用剪刀削成了薄薄的几片。
随后,用桌上的烧刀子浇手,算是勉强的消了毒。
转身,扯开陆晏清胸口的脏布,伤口比她想象的更糟胸口一道横贯的撕裂伤,断骨像白色獠牙倒刺向肺,随着急促的呼吸,一阵阵涌出血泡。
“你,按住他肩膀,快!”
“啊?”
“按!”
李氏扑通跪下,双手死死压住陆晏清的锁骨。
苏明娇右手执剪刀,左手找准第七肋间隙,毫不犹豫地下刀。
“噗!”
淤血飙射,溅了她一脸温热。
陆晏清在剧痛中痉挛,喉咙里发出嘶哑的闷哼。
掐着时间,陈明娇没有顾脸上的污血,顺势用削薄的竹片做成简易单向阀,插入切口。
几秒后,他的胸膛终于出现了平稳的起伏,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第一关过了。”
呼出一口气,陈明娇看向陆晏清的左腿。
这时候他得左腿皮肤己经由青转紫,温度滚烫。
“不能超过六小时,不然坏死不可逆。”
再次取出剩余的一滴灵泉,倒入破碗。
陈明娇用手指轻轻推开伤口,缓慢的滴入伤口边缘。
不过片刻,奇迹出现了。
乌黑的淤血像被无形的手牵引,顺着伤口缓缓流出;原本紧绷的皮肉,肉眼可见地松弛。
“咔哒”一声,断骨处的碎裂声竟自动复位。
这惊骇的一幕让李氏瞪大了眼睛,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神、神水。”
并未理会,陈明娇正在全神贯注的缝合。
没有可吸收线,只能随手拿过柜子上摆放的一把桑白皮纤维代替。
没有止血钳,她顺手拿了筷子用烧刀子消毒,然后用火烤红后烙烫小血管。
拿着针,每一针下去,额头都是冷汗。
最后一针收尾,她笑了。
将脚趾握住,感受到脚趾在她掌心微微勾了勾,似有回应。
“血是止住了,气胸也解决了,腿用灵泉治好了。
但是休克仍然在。”
“失温了。”
这段时间,灵泉只孕育了一点点。
陈明娇将剩余的灵泉全部兑进了雪水。
然后再度喂进他嘴里。
干裂的唇碰到水,本能地吞咽。
微弱的火光里,他的睫毛颤了颤,第一次睁开。
那是一双极黑的眸子,倒是十分好看。
陈明娇俯身下去,几乎是脸贴着脸。
“别睡,睁眼看着我。”
声音轻柔,仿佛像哄孩子。
眼珠虽然慢慢的转动,还是落在了她脸上。
“谢谢。”
握住冰凉的手指,“你欠我一条命,但是别急着谢。”
把身上唯一的外袍脱了下来,然后盖在了他身上。
“你出去!”
转头看向李氏,后者不敢多言,转身就出去把门关上了。
风雪都被挡在了门外。
陈明娇左手捧起一点点雪水,把脸上的污血洗干净,而右手始终握着陆晏清的手。
油灯忽闪忽闪,炕上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门外,李氏一脸阴沉的看着屋内,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另一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