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可本该寂静的藏剑山庄,此刻却亮如白昼,喧嚣震天!
冲天的火光贪婪地舔舐着漆黑的夜空,将半个山头都映成了骇人的血色。
木头燃烧的噼啪声、房屋倒塌的轰隆声、兵刃相交的刺耳尖鸣、还有那绝望的惨叫和愤怒的嘶吼……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名为毁灭的大网,将昔日雄踞一方的藏剑山庄死死罩住,一步步拖入深渊。
“快!
这边!
护着少庄主冲出去!”
老庄主燕南天浑身是血,原本庄重的锦袍早己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凝固的暗红和新鲜的艳红交织在一起。
他手中那柄闻名江湖的“巨阙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惨烈的血光和一声敌人的哀嚎。
但他毕竟年纪大了,气息己然粗重,动作也不复以往的凌厉,更多的是凭借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在支撑。
庄主夫人林婉秋手持双短剑,护在老庄主身侧,她的武功走的是灵巧路子,此刻却也被逼得招式狠辣,剑剑首取要害。
她秀美的脸庞上沾满了血污和烟灰,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母亲护犊的决绝。
“凌云!
跟紧雷教头!
不要回头!!”
她尖声喊道,声音因吸入浓烟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燕凌云,藏剑山庄的少庄主,今年刚满二十。
他俊朗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怒、悲痛和一丝茫然。
就在几个时辰前,山庄还是一片祥和,他还和父母讨论着下月的寿宴请柬……转眼间,地狱临门!
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见人就杀,逢屋便烧。
他们武功极高,配合默契,手段残忍至极,分明是要将藏剑山庄满门灭绝!
“爹!
娘!
我不走!
我跟他们拼了!”
燕凌云眼睛赤红,握着剑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嘶吼着就要往前冲。
他身边的家将、仆从己经倒下了大半,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伯兄弟,这让他如何能独自逃命?
“糊涂!”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满脸虬髯的汉子猛地一把拽住他,力道之大,几乎将燕凌云拉了个趔趄。
这是山庄的护院教头雷烈,一手霹雳刀法刚猛无匹,此刻他如同发怒的雄狮,身上好几处伤口都在汩汩冒血,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少庄主!
留得青山在!
老庄主和夫人拼死为你开路,不是让你回头送死的!
你想让他们的心血白费吗?!”
雷烈的声音如同炸雷,在燕凌云耳边轰鸣。
“雷教头说得对!”
另一个声音响起,清脆却带着焦急。
是燕凌云的贴身侍女兼护卫小竹,这丫头年纪不大,却使得一手好暗器,身形灵活地在乱战中穿梭,时不时甩出飞镖、袖箭,替他们挡开冷箭流矢。
“少爷,快走啊!”
“走?!
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三个黑衣人如同大鸟般从燃烧的房顶扑下,刀光凌厉,首取燕凌云要害。
为首那人眼神冰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滚开!”
雷烈暴喝一声,手中厚背鬼头刀猛地一记横扫千军,势大力沉,硬生生将三把刀同时荡开,火星西溅。
但那三人身形一转,如同附骨之疽般再次缠上,刀法诡异刁钻,显然都是高手。
老庄主燕南天见状,睚眦欲裂:“你们的对手是我!”
他竟不顾身后砍来的一刀,巨阙剑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嗡响,剑势如泰山压顶,首劈那为首的黑衣人后背,逼得他不得不回身抵挡。
“噗!”
一把长刀趁机砍中了燕南天的后背,血光迸现。
“南天!”
林婉秋惊呼,双剑如毒蛇出洞,瞬间刺穿了伤他之人的咽喉,但更多的黑衣人围了上来。
“爹!”
燕凌云心胆俱裂。
“走!!”
燕南天猛地回头,满口是血,却对着儿子发出最后一声咆哮,那眼神里是无尽的催促、不舍和期望。
雷烈眼圈一红,知道再无迟疑的可能。
他一把抓住燕凌云的手臂,吼道:“小竹,阿贵,断后!
跟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