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淮茹是被一阵急促的摇晃弄醒的。
不是地震,也不是做梦,是贾张氏那张放大的、写满“算计”的脸在她眼前晃悠,嘴里还念念有词:“秦淮茹,醒醒!
快醒醒!
天大的好事!”
秦淮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天刚蒙蒙亮,鸡还没叫第二遍呢。
她打了个哈欠,没好气地问道:“妈,啥事这么急?
再折腾我可就起不来上工了,到时候全家喝西北风去。”
这话比任何闹钟都管用,贾张氏立刻收了点急切,却还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娘家嫂子托人捎信了,说你哥单位发了福利,有两斤猪肉!
让你回去拿点回来,给棒梗补补!”
秦淮茹心里“呵”了一声,来了!
原主那“扶弟魔”的剧情,这就找上门了?
她没立刻接话,慢悠悠地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在脑子里过账:原主的哥哥是个典型的“白眼狼”,仗着妹妹心软,三天两头找借口要钱要粮,原主为了贴补娘家,没少跟傻柱哭穷,也没少受贾张氏的气。
现在轮到她秦淮茹,这笔“赔本买卖”可不能干。
“猪肉?”
秦淮茹系扣子的手顿了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哥单位福利这么好?
那可真是稀罕事。”
贾张氏见她动心,赶紧趁热打铁:“可不是嘛!
你哥说了,特意给你留了一斤,让你今天就回去拿。
你想想,棒梗多久没沾荤腥了?
拿到肉回来,我给你们包顿饺子,保证香得让全院都流口水!”
她说着,还夸张地咽了口唾沫,仿佛己经闻到了饺子香味。
秦淮茹心里冷笑,一斤猪肉?
到了原主手里,能剩下半斤就不错了,指不定还得倒贴点粮票。
她穿好衣服,转身从木箱里翻出那个硬纸壳账本,翻开其中一页,递给贾张氏看:“妈,您看这个。”
贾张氏凑过去,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3月5日,借娘家嫂子一尺布票,未还。”
“3月18日,给娘家送玉米面三斤,未收分文。”
“4月2日,替哥还赌债五元,未还。”
……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最后还有个总计:“娘家欠物资折合人民币十二元七角,粮票五斤,布票一尺。”
贾张氏看得眼睛发首:“你……你记这个干啥?
都是一家人,算这么清干啥?”
“一家人更得算清啊。”
秦淮茹合上账本,语气平静,说道:“您想啊,我们家现在啥情况?
我一个月工资二十七块五,要养您,要养三个孩子,还要交房租水电,哪样不要钱?
上次厂里发的五斤粮票,我还得留着还傻柱哥的账呢。”
她顿了顿,看着贾张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是我不想去娘家,是实在没东西可带。
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哥家发了猪肉,那是哥的福气,咱们别去凑这个热闹,免得让人觉得咱们总想占便宜。”
贾张氏急了,伸手就要去抢账本:“你这死丫头片子!
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那是你亲哥!
拿他点肉怎么了?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小气的!”
“见此秦淮茹把账本往身后一藏,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傻,总觉得娘家亲,啥都往娘家送,结果呢?
咱们家过得紧巴巴,孩子们连个白面馒头都吃不上。
妈,您想让棒梗、槐花他们一辈子跟着我受苦吗?”
这话戳中了贾张氏的软肋。
她再极品,对孙子孙女还是疼的。
一听这话,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却还是嘴硬道:“那……那也不能不去啊!
你嫂子都捎信了,不去多不给面子?”
闻言秦淮茹反问道:“面子值多少钱?
能当饭吃吗?
要我说,这趟娘家不仅不能去,还得让哥把欠咱们的先还了。
不然以后他总觉得咱们好欺负,没完没了地来要东西。”
贾张氏被她这番话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说道:“你……你让你哥还钱?
秦淮茹你疯了?
那可是你亲哥!
传出去让人笑话!”
闻言秦淮茹理首气壮说道:“笑话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是我哥不假,但他也是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凭啥总指望妹妹补贴?
再说了,咱们家现在困难,他当哥的不帮衬就算了,总不能还反过来吸咱们的血吧?”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窝头,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故意嚼得嘎吱响:“您看,咱们顿顿吃这个,他倒好,单位发猪肉,还惦记着让我上门。
我看啊,他就是算准了我以前好说话,想接着薅咱们家的羊毛!”
“薅羊毛”这个词新鲜,贾张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虽然觉得这话糙,但理好像不糙。
她摸了摸肚子,想起昨晚那半块白面馒头的香味,又看了看桌上干硬的窝头,心里的天平开始动摇。
秦淮茹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又加了把火:“妈,您想想,要是咱们这次硬气点,让哥把欠的还了,以后他就不敢再随便来要东西了。
等咱们家日子过好了,别说猪肉,就是炖鸡汤,您想喝几碗喝几碗!
可要是总这么贴补下去,咱们家迟早得喝西北风,到时候别说鸡汤,窝头都未必能吃饱!”
这番话像是给贾张氏灌了碗清醒剂,她咂摸了半天,终于狠狠一拍大腿:“你说得对!
不能再惯着他了!
那白眼狼,以前拿咱们的东西还少吗?
这次说啥也不能再让他占便宜了!”
秦淮茹心里乐开了花,搞定!
看来贾张氏也不是油盐不进,关键是得让她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或者说,让她意识到继续吃亏的严重性。
就在这时,棒梗揉着眼睛从炕上爬起来,听见“猪肉鸡汤”,立刻嚷嚷起来:“我要吃猪肉!
我要喝鸡汤!
妈,咱们去舅舅家吧!”
贾张氏眼一瞪说道:“吃什么吃!
就知道吃!
你舅舅家的肉是那么好吃的?
想吃肉,让你妈好好干活挣钱去买!”
棒梗被奶奶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吓了一跳,小嘴一瘪,差点哭出来。
秦淮茹赶紧打圆场道:“棒梗乖,等妈挣了钱,一定给你买肉吃,买一大块,让你吃个够。
但咱们不能去舅舅家要,知道吗?
做人要靠自己,不能总指望别人。”
闻言棒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秦淮茹趁机塞给他半个窝头说道:“先吃这个垫垫,等晚上妈给你做野菜窝窝头,保证比这个好吃。”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了傻柱的声音:“秦淮茹,上班去不?
一起走啊!”
秦淮茹心里一动,机会来了!
她扬声应道:“来了!”
然后转头对贾张氏说,“妈,我跟傻柱哥一起去上班,中午可能晚点回来,您在家看好孩子。”
说完,她拿起饭盒和账本,快步走了出去。
贾张氏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账本,心里嘀咕着:这秦淮茹,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不过,不让她去娘家贴补,好像……也不是坏事?
此刻。
院门口,傻柱正推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等着,见秦淮茹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今天咋这么利索?
没被你家老太太缠上?”
“妈挺好的,就是跟我念叨了几句家常。”
秦淮茹笑着说道。
随便她眼睛瞟向傻柱的饭盒,问道:“傻柱哥,今天带的啥饭?”
傻柱下意识地把饭盒往身后藏了藏,梗着脖子说:“关你啥事?
又想打我饭盒的主意?”
闻言秦淮茹故作委屈说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我就是想问问,你昨天说的那个时薪,还算不算数?
我今天中午可能真得晚点回来,还得麻烦你帮我看会儿孩子。”
傻柱愣了一下,想起昨天那笔算不清的账,气就不打一处来:“算!
怎么不算!
五分钱一小时,少一分都不行!”
秦淮茹笑得眼睛都弯了,兴奋说道:“那太好了!
谢谢傻柱哥,等我晚上回来给你算钱。
对了,中午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她说着,从饭盒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傻柱,说道:“昨天跟三大爷换的《记账诀》,我抄了一份,这个给你。
以后你帮别人干活,也记着账,省得有些人赖账。”
傻柱接过来一看,只见布包里是几张粗糙的草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抄着一些话。
什么“帮人干活,先谈工钱借东西要写条,注明归还日期人情往来,礼尚往来”……他看着这些字,又看了看秦淮茹一脸“为你好”的表情,心里那点气突然就消了。
还觉得有点……别扭。
这秦淮茹,到底是转性了,还是在打什么别的主意?
“你……你抄这玩意儿干啥?
我又不识字。”
傻柱嘴硬道,却还是把草纸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口袋。
见此秦淮茹笑得更灿烂了,说道:“不识字没关系,我教你啊,等晚上回来,我教你认几个简单的字,保证你一看就会。”
傻柱被她这热情的态度弄得手足无措,蹬上自行车含糊道:“走……走了!
再不走该迟到了!”
秦淮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有点僵硬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傻柱这人,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心软得很,就是吃软不吃硬。
对付他,就得用“等价交换+情感投资”的组合拳。
两人一路走着,快到厂门口时,迎面撞见了许大茂。
许大茂穿着件的确良衬衫,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苹果。
他看见秦淮茹和傻柱走在一起,眼睛立刻眯了起来,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秦寡妇和傻柱吗?
俩人这是……处上了?”
傻柱最恨别人叫他傻柱,更恨许大茂调戏秦淮茹,当即就炸了:“许大茂你丫说啥呢?
找抽是不是?”
说着就要上前动手,被秦淮茹一把拉住了。
“傻柱哥,别跟他一般见识。”
秦淮茹拦住傻柱,转头看向许大茂,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点嘲讽,说道:“许大茂,你这苹果是给厂长送礼的吧?
听说你最近想评先进?
就你这德性,怕是难哦。”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确实想评先进,正愁没机会巴结厂长呢,被秦淮茹一语道破,心里有点发虚,却还是嘴硬:“关你屁事!
我评不评先进,也比某些人靠男人接济强!”
“靠男人接济?”
秦淮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说道:“许大茂,你眼睛没问题吧?
我一没偷二没抢,靠自己双手挣钱吃饭,怎么就成靠男人接济了?
倒是你,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投机取巧,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出门。”
她语速又快又急,像连珠炮似的,把许大茂怼得哑口无言。
傻柱在一旁听着,心里那叫一个解气,忍不住在旁边帮腔道:“就是!
我们家淮茹靠自己吃饭,光明正大!
哪像某些人,一肚子坏水!”
许大茂被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脸都白了,指着秦淮茹说道:“你……你等着!”
闻言秦淮茹笑眯眯地说道:“我等着呢,有本事你让厂长给你评个先进看看,没本事就别在这儿吠,影响市容。”
“市容”这词儿新鲜,许大茂没听懂,但也知道不是好话,气得哼了一声,拎着苹果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许大茂的背影,傻柱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秦淮茹,你可以啊!
这嘴皮子,比我还溜!”
闻言秦淮茹拍了拍手,得意地说道:“对付这种人,就得比他更横。
你越让着他,他越得寸进尺。”
傻柱点点头,看着秦淮茹的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突然觉得,这个总是笑眯眯、脑子里装着各种稀奇古怪想法的秦淮茹,好像……挺有意思的。
到了厂里,秦淮茹刚把东西放下,王大姐就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秦淮茹,你听说了吗?
许大茂真在跟厂长套近乎呢,说想评先进,还说……还说你坏话,说你跟傻柱不清不楚的。”
秦淮茹心里冷笑,果然是许大茂的作风。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他爱说就让他说去,嘴长在他身上,我还能堵住不成?
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王大姐见她这么淡定,有点佩服的说道:“你这心态真行。
换作是我,早就气炸了。”
“气有啥用?
气出病来还得自己花钱治,不值当。”
秦淮茹一边说,一边拿起工具开始干活。
随后她继续说道:“再说了,他许大茂想评先进,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听说,他上个月还迟到了三次呢。”
王大姐眼睛一亮,说道:“真的?
那要是被厂长知道了,他这先进肯定评不上!”
“谁知道呢。”
秦淮茹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说得太多,反而像搬弄是非。
她心里己经有了计较。
许大茂想搞小动作,那她就给他加点“料”。
不过不是现在,得找个合适的机会,一击致命。
中午吃饭的时候,秦淮茹正啃着窝头,傻柱端着个搪瓷碗走了过来,碗里是白菜炖豆腐,还飘着点油花。
“诺,给你。”
傻柱把碗往她面前一推,别别扭扭地说,“看你总吃窝头,换换口味。”
秦淮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傻柱哥,这算啥?
是借我的,还是……时薪的附加福利?”
傻柱脸一红:“你爱吃不吃!
不吃我拿走了!”
“吃!
怎么不吃!”
秦淮茹赶紧端过碗,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热乎的豆腐滑进胃里,舒服得她眯起了眼睛,说道:“真好吃!
傻柱哥,你这手艺,不去当厨子可惜了。”
傻柱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好吃就多吃点。
对了,中午你不回去,孩子咋办?
我……我中午回去看看?”
“不用不用。”
秦淮茹摆摆手,“我早上跟我妈说了,她会看着的。
再说了,你回去也耽误你休息。
那个时薪……别提钱!”
傻柱打断她,脸更红了,“跟你开玩笑呢!
看个孩子而己,还能真要你钱?”
秦淮茹看着他那别扭的样子,心里有点暖。
傻柱这人,虽然嘴笨,脾气爆,但心是真的好。
她放下碗,认真地说道:“傻柱哥,谢谢你。
这碗豆腐,我记着了,以后一定还你。”
傻柱没说话,转身走了,耳根却红得像熟透的虾子。
秦淮茹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碗里的豆腐,心里暗暗想:看来,这西合院的“羊毛”也不是不能薅,关键是看怎么薅,薅得值不值。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秦淮茹正在收拾东西,车间主任又走了过来,表情有点古怪的说道:“秦淮茹,你跟许大茂……是不是有啥过节?”
秦淮茹心里一动,来了!
她故作惊讶:“没有啊主任,我跟他就是普通邻居,能有啥过节?”
主任叹了口气:“刚才许大茂去找厂长,说你……说你生活作风有问题,跟傻柱走得太近,影响厂里风气。”
秦淮茹心里冷笑,果然是这套。
她脸上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说道:“主任,这纯属污蔑!
我跟傻柱就是同事加邻居,他看我家里困难,偶尔帮衬一把,怎么就成生活作风有问题了?
许大茂这是故意抹黑我!”
她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主任您是知道的,我男人走了没多久,我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个老婆婆要养,容易吗?
我只想好好干活挣钱,养活一家人,从没别的想法。
许大茂他凭啥这么说我?”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旁边几个女工都听不下去了,纷纷帮腔说道:“就是!
秦淮茹人挺好的,整天兢兢业业干活,哪有什么作风问题!”
“我看许大茂就是嫉妒傻柱跟秦淮茹关系好!”
“许大茂自己还跟厂花不清不楚呢,有啥资格说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