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活了二十五年,就倒了二十五年的霉。打从记事起,
倒霉这两个字就像刻在他骨头里的烙印,甩都甩不掉。三岁那年,他跟着娘去镇上赶庙会,
刚伸手想摸糖画,就被路过的驴踢了***,疼得他哭了半个时辰,最后糖没吃到,
还摔进了泥坑里,回家被爹按在板凳上揍了顿***;七岁上学堂,背着新做的布书包,
刚走到校门口,就被野狗叼走了书包,追了二里地,书包找着了,
里面的书本却被狗啃得稀烂,先生以为他故意弄坏课本,罚他站了一天;十五岁那年,
他爹送他去山上的道观拜师,本想着沾点仙气转转运,结果刚到道观门口,
就被头顶掉下来的瓦片砸中了脑袋,缝了三针,师父说他 “命带煞星,近道则晦”,
犹豫了半天才收下他;等到二十岁师父羽化,他接手这破败的 “清虚观”,
日子更是霉到了骨子里 —— 香案上的烛台总在半夜自己倒,
把供桌烧出个洞;好不容易有人来求签,刚掏出的香火钱能被一阵妖风卷走,
飘进后山的茅厕里;就连下雨天,道观的屋顶别处不漏,偏偏漏在米缸上方,
把仅有的半缸米泡成了粥,最后只能捞出来喂老鼠,老鼠吃了都拉了三天肚子。这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林轩就饿醒了。他摸着瘪得贴后背的肚子,
叹了口气 —— 这已经是他 “三天饿九顿” 的第三天了。昨天他去镇上想找点活干,
帮王屠户杀猪,结果猪没杀成,反被猪拱了个四脚朝天,摔得腰都快断了,
最后王屠户可怜他,给了他半个冷馒头,他揣在怀里想留着当晚饭,
结果路上被一只流浪猫抢走了,他追了猫两条街,最后猫没追上,自己还摔进了臭水沟,
爬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剩裤衩是干净的。“罢了罢了,好歹还活着。
” 林轩撑着道观的破门框站起来,揉了揉饿得发响的肚子,慢腾腾地挪到院子里。
清虚观不大,就一个正殿带两个偏房,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树干上爬满了青苔,
树下摆着一个破陶缸,缸里没多少水,
飘着几片发黄的槐树叶 —— 那是他上个月接的雨水,本想留着洗脸,
结果昨天被风吹倒的树枝砸了个裂纹,现在水正一点点往外渗。他拿起墙角的扫帚,
想把院子里的落叶扫扫,刚挥了一下扫帚,就听见脚边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音。
林轩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 只见老槐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竹编的篮子,
篮子上盖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布角还打着两个补丁,篮子旁边没有任何人影,
就像凭空长出来的一样。“这是…… 啥?” 林轩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饿出了幻觉。
他放下扫帚,慢慢挪过去,心里犯嘀咕:这破道观地处荒山野岭,
平时除了偶尔来求签的香客,连小偷都懒得上门,怎么会突然冒出个篮子?
难道是哪个香客落下的?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蓝布,下一秒,眼睛瞪得溜圆,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 篮子里躺着个婴儿,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胖乎乎的,
皮肤白得像瓷娃娃,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嘴里还叼着个安抚奶嘴,
小胳膊小腿时不时蹬一下,看起来也就刚满月的样子。“谁…… 谁这么缺德!
把孩子扔这儿了?” 林轩反应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猛地站起来,
叉着腰对着空荡荡的道观门口破口大骂,“你眼瞎啊!没看见这道观破得快塌了吗?
老子自己都三天饿九顿,耗子进了观都得哭着走,你扔个孩子来害我啊!你要是不想养,
送孤儿院也行啊,扔我这儿算怎么回事!”他越骂越气,
肚子却不合时宜地 “咕噜” 叫了一声,声音大得连篮子里的婴儿都听见了。
婴儿眨巴着大眼睛,把奶嘴从嘴里吐出来,小嘴巴动了动,
突然冒出一句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的话:“哎呀,这凡人也太倒霉了吧,
比我渡劫失败还惨……”林轩的骂声戛然而止。他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谁?谁在说话?”他左右看了看,道观的正殿门虚掩着,
偏房的门早就掉了合页,歪在一边,院子里除了他和篮子里的婴儿,连个鬼影都没有。
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发出 “沙沙” 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难道是我饿晕了,出现幻听了?” 林轩挠了挠头,嘀咕着蹲回篮子边,
刚想把蓝布盖回去,就见婴儿又蹬了蹬小短腿,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别找了,
就是我在说话呀。你这命也太苦了,三天饿九顿,道馆破成这样,连二两肉都买不起,
啧啧……”这次林轩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就是从婴儿嘴里发出来的!
他吓得 “噌” 地一下站起来,后退了两步,脚下没注意,被扫帚绊倒,
“扑通” 一声摔坐在地上,***磕在石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顾不上疼,
指着篮子里的婴儿,结结巴巴地说:“你…… 你你你…… 你真能说话?”婴儿眨了眨眼,
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了抓篮子边缘的竹条:“不然呢?你以为是鬼啊?
我可是……” 她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反正我能说话。
你捡了我,以后你就是我在人间的爹爹了。”“爹…… 爹爹?” 林轩彻底懵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今天的事情实在太离谱了 —— 一个刚满月的婴儿会说话,
还让自己当她爹爹?这要是说出去,别人肯定以为他疯了。他定了定神,
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才多大啊,连牙都没长齐,怎么会说话?肯定是我饿坏了,
脑子出问题了。” 他说着,伸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 ——”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确认不是做梦。可就算不是做梦,一个婴儿会说话也太违背常理了。林轩皱着眉头,
盯着婴儿看了半天,心里琢磨:难道是这倒霉八字影响了我的智商?让我出现了认知偏差?
他正纠结着,肚子又 “咕噜” 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更大了。婴儿看着他,
小脸上露出一丝怜悯:“爹爹,你别不信我。我知道你穷,
这道观里的香火钱连割二两肉都不够,但我能帮你呀。我能帮你逆天改命,
让你以后再也不倒霉,还能吃香的喝辣的。”“逆天改命?” 林轩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眼神里满是自嘲,“小姑娘,你要是真有这本事,还能被人扔在我这破道观里?
我从生下来就没顺过,走路被砖绊,喝水呛到肺,连买个包子都能买到馊的,我这命啊,
早就定了,改不了。”他虽然这么说,
但心里还是有点动摇 —— 毕竟这婴儿会说话本身就很离奇,万一她真有什么本事呢?
万一真能改命呢?婴儿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小手一挥,指着树下的破陶缸:“爹爹,
你去把那个水缸砸了,里面有好东西。”林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个破陶缸,
缸身满是裂纹,里面的水都快渗光了,只剩下缸底的一点泥水。他皱着眉:“砸它干嘛?
里面除了泥水,还能有啥?别白费力气了。”“你砸了就知道了嘛!” 婴儿撅着小嘴,
有点着急,小短腿在篮子里蹬来蹬去,“快去吧,晚了就没了!”林轩犹豫了半天,
看着婴儿笃定的眼神,心里想:反正这缸也快废了,砸了就砸了,要是真有东西,
那最好;要是没有,就当解闷了。他站起身,走到墙角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掂量了掂量,
走到陶缸旁边。他深吸一口气,举起石头,对着陶缸的裂纹处狠狠砸了下去 ——“嘭!
”陶缸本就有裂纹,经这么一砸,瞬间碎成了好几块,
里面的泥水 “哗啦” 一声流了出来,溅了林轩一裤腿。他放下石头,蹲下身,
扒拉着陶缸的碎片,除了湿泥和几片槐树叶,啥都没有。“你看,我说吧,啥都没有。
” 林轩撇了撇嘴,心里有点失望,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你再找找,在碎片下面!
” 婴儿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切。林轩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继续扒拉碎片。突然,
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不是石头,也不是陶片。他心里一动,
赶紧把周围的碎片和湿泥拨开,只见泥土里躺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珠子一半是透明的,
一半是乳白色的,里面好像有流光在缓缓转动,摸起来温温的,一点都不凉。
“这…… 这是啥?” 林轩把珠子捡起来,对着太阳看了看,
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晕,看起来还挺好看的。他转头问婴儿,“这玩意儿能卖钱吗?
”婴儿看了一眼珠子,轻描淡写地说:“嗯,这个叫东海夜明星,值十万两银子吧。
”“十…… 十万两?!” 林轩手里的珠子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攥紧,
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你说啥?十万两?就是那种能买好几间大瓦房,顿顿吃红烧肉,
还能雇两个丫鬟的十万两?”“对啊。” 婴儿点了点头,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而且这珠子还有凝神静气的功效,戴在身上能少遭点灾,对你的倒霉命格有好处。
”林轩看着手里的珠子,又看了看篮子里的婴儿,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他活了二十五年,
从来没这么 “富有” 过,别说十万两,他连十两银子都没见过几次。
他小心翼翼地把珠子揣进怀里,然后抱起篮子里的婴儿,动作轻柔得生怕把她摔了。“闺女,
你…… 你真能帮我改命?” 林轩的声音有点颤抖,带着一丝期待。婴儿被他抱在怀里,
舒服地蹭了蹭他的胸口,点了点头:“当然啦!我可是……” 她又顿了顿,改口道,
“我可是很厉害的!以后有我在,爹爹再也不会倒霉了。”林轩抱着婴儿,咧开嘴笑了,
笑得像个傻子。他低头看着怀里粉嘟嘟的小脸,心里突然觉得,这二十五年的霉运,
好像都为了等这个婴儿的出现。他不知道的是,怀里的这个 “婴儿”,
其实是天上修行十万年的道门老祖 —— 云曦。三天前,她在紫霄宫渡劫,
本想一举飞升成仙,结果没想到最后一道天雷威力远超预期,她没能扛过去,神魂受损,
醒来就变成了这么个奶娃娃,还莫名其妙地落在了林轩的道观里。她本来还挺郁闷的,
可看到林轩这倒霉透顶的命格,突然觉得有点 “同病相怜”,再加上林轩捡了她,
按人间的规矩,也算是有了 “父女缘分”,她便想着帮这倒霉道士一把,也算积点功德,
说不定还能加速神魂恢复。抱着婴儿,揣着十万两的珠子,林轩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闺女,小声说:“闺女啊,爹爹现在有了这珠子,以后不愁吃不愁穿了。
就是…… 就是爹爹今年二十五了,还没娶媳妇,你说,爹爹能不能找个漂亮老婆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有点红,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 “婴儿” 面前说这种话,确实有点别扭。婴儿听了,
眨了眨眼,很诚实地说:“爹爹,你这倒霉命格,姻缘线早就乱成一团了,照理来说,
是会孤独终老一辈子的。”林轩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刚才的兴奋劲儿一下子没了大半。他叹了口气,抱着婴儿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
看着破破烂烂的道观,小声说:“唉,我就知道…… 连老天爷都不想让我娶媳妇。
”婴儿看着他苦兮兮的样子,小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她想了想,说:“爹爹,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我刚才算了算,今天会有你的‘贵人’出现,
就是那种能破除你单身命劫的人,叫什么‘知音圣体’。你现在抱着我,
去道观门口的那条土路等着,一会儿会有车马经过,你的未来娘亲就在里面。”“真的?
” 林轩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站起来,抱着婴儿就往道观门口走。
清虚观门口的土路是县城通往山里的必经之路,平时没什么人,
偶尔会有赶车的商贩或者上山采药的人经过。林轩抱着婴儿站在路边,左右张望着,
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 万一闺女算错了怎么办?万一未来娘亲不好看怎么办?
万一人家看不上自己这个穷道士怎么办?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远处传来了 “哒哒” 的马蹄声,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林轩赶紧睁大眼睛,
只见一辆黑色的马车朝着这边驶来,马车的车厢是乌木做的,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缠枝莲花纹,
拉车的是两匹雪白的骏马,马身上的鬃毛打理得很整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马车。
马车越来越近,车夫是个穿着青色短打的汉子,看到站在路边的林轩,皱了皱眉,
大声喊道:“喂!那个道士,赶紧闪开!别挡路!”林轩下意识地想躲开,
怀里的婴儿却突然说:“爹爹,不是这个马车,看旁边!”林轩顺着婴儿指的方向一看,
只见马车旁边跟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淡紫色的襦裙,裙摆上绣着几朵淡粉色的桃花,
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支碧玉簪固定着,脸上没施粉黛,却长得眉清目秀,
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双眼睛,像秋水一样清澈,看起来温柔又漂亮。林轩一下子看呆了,
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流出来。他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爹爹,
口水擦一擦!” 婴儿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丝调侃。林轩赶紧回过神,
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他刚想上前跟女子打招呼,
怀里的婴儿突然又说:“爹爹,等一下!娘亲印堂发黑,有天煞劫,不能让她往前走!
不然会有生命危险!”林轩心里一紧,赶紧快步上前,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女子被他突然拦住,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道长,你有什么事吗?
”跟在女子身边的还有一个丫鬟,穿着绿色的襦裙,看到林轩拦住自家小姐,顿时皱起眉头,
叉着腰说:“你个臭道士,想干嘛?我们小姐要去给孟老爷贺寿,耽误了时间你赔得起吗?
赶紧闪开!”“姑娘,你不能往前走!” 林轩着急地说,“你印堂发黑,眉宇间有煞气,
再往前走,肯定会出事!听我的,赶紧停下来,或者绕条路走!”丫鬟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