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尾号8846的储蓄卡账户于9月15日14:30完成转账交易，金额5,000,000.00元。”
冰冷的短信提示音，像一根针，扎在陈枫的心上。
他站在卧室门口，手里还提着刚买回来的菜，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错愕的脸。
房间里，他的妻子林晚正满面春风地打着电话。
“阿昊，五百万收到了吧？你别担心，启动资金我给你解决了，你大胆去做！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林晚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这种温柔，陈枫已经三年没听过了。
“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什么关系。你先好好创业，等你的公司上市了，我脸上也有光啊。”
“至于陈枫……你提他干嘛？一个送外卖的，废物一个，他懂什么。这事我根本没告诉他，他知道了也只会碍事。”
门外的陈枫，身体一点点变冷。
送外賣的。
废物。
碍事。
这些词汇，三年来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从最初的心痛到后来的麻木。
可今天，当这些词和五百万这个数字联系在一起时，麻木的伤口被再次撕开，鲜血淋漓。
一周前，他母亲的肾源找到了，手术费需要五十万。
他放下所有尊严，第一次向林晚开口借钱。
他记得林晚当时是怎么说的。
“五十万？陈枫，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我一个月工资才一万，你送外卖能挣几个钱？你让我去哪里给你偷五十万？”
“再说了，你妈那个病就是个无底洞，这五十万填进去，后面还有无数个五十万，我们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苦苦哀求，说这笔钱他一定会还，他可以打双份工，不，三份工。
林晚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没钱。一分都没有。”
一分都没有。
现在，这“一分都没有”的妻子，眼睛不眨地就给了她的初恋男友五百万。
陈枫提着菜的手，青筋暴起。
他很想冲进去，把手机摔在林晚的脸上，质问她为什么。
但他没有。
三年的婚姻，像一场漫长而失败的测试，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退回了客厅，将菜轻轻放在桌上。
然后，他走进书房，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了那份早已准备好，却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的文件。
离婚协议书。
他回到卧室门口，林晚的电话还在继续。
“嗯嗯，我知道的阿昊，你最棒了……等你好消息哦。”
她挂断电话，一转身，看到了门口的陈枫，脸上的甜蜜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跟个鬼一样，吓死我了！手里的菜怎么不拿去厨房？放桌上等我给你做吗？”
陈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这个他爱了三年，也忍了三年的女人。
他的平静，让林晚感到一丝莫名的不爽。
“你看什么看？一个大男人，天天窝在家里，不是送外卖就是做饭，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告诉你陈枫，张昊回来了，他现在要自己开公司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同样是男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
过去，陈枫会痛。
但现在，他只觉得可笑。
他将手里的离婚协议书，递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林晚皱起眉头，接了过来。
当她看清上面“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陈枫，你跟我提离婚？你是在搞笑吗？”
她把协议书甩在陈枫脸上，纸张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红痕。
“你一个送外卖的，没车没房没存款，你离开我，你睡大街去吗？你拿什么跟我离婚？拿你那辆破电瓶车吗？”
“别在这给我演戏了，是嫌我刚才说你没出息，伤你那可笑的自尊了？”
“行，我给你道歉，行了吧？赶紧把地上的纸捡起来撕了，然后去做饭，我饿了。”
她像打发一只苍蝇一样挥挥手，转身就要去换衣服。
陈-枫没有动。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财产我已经分割好了。这套房子，婚前是我全款买的，归我。车子你开走。存款我们一人一半，你的卡上应该还有二十万，我的卡上是空的。”
“至于你刚刚转走的那五百万……”
他顿了顿，看着林晚瞬间僵硬的背影。
“就算我送你的分手礼物。”
林晚猛地转过身，脸上血色褪尽。
“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眼里的惊慌，再也掩饰不住。
那不是普通的五百万，那是她动用了他们所有的积蓄，甚至还偷偷抵押了父母的房子才凑出来的钱！
陈枫没有回答。
他只是捡起地上的协议书，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放在她面前。
“签字吧。”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林晚死死地盯着他，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每天对她唯唯诺诺，任她打骂的废物吗？
不。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那种平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彻底的漠然。
她忽然有些心慌。
但长久以来的高高在上，让她无法低头。
“签就签！你以为我不敢吗？陈枫，你别后悔！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
她抢过笔，在协议书上疯狂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把协议书和笔一起砸向陈枫。
“滚！现在就给我滚！”
陈枫接住协议书，看了一眼上面的签名，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这个他住了三年的家。
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除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林晚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涌起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种巨大的，空落落的恐慌。
她抓起手机，想给陈枫打电话，让他回来。
可拨号的手指，却停在了半空中。
不。
她不能低头。
那个废物，不过是在跟她赌气罢了。
不出三天，他肯定会摇着尾巴回来求她。
到时候，她一定要好好地羞辱他！
想到这里，林晚的心情平复了些。
她哼着歌，打开衣柜，挑选着晚上去见张昊要穿的漂亮裙子。
而走出小区的陈枫，站在阳光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三年的压抑，一扫而空。
他拿出一部许久未用的黑色手机，开机，拨通了通讯录里唯一一个号码。
“喂，李叔。”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而苍老的声音。
“少爷，您终于联系我了！三年了，您受苦了。”
“考验结束了。”陈枫的声音很轻，“帮我办三件事。”
“第一，把我妈转到燕京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专家，手术费不用担心。”
“第二，把我名下所有的银行卡，全部解冻。”
“第三，给我准备一辆车，我现在在……”
他报出了地址。
电话那头，李叔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是！少爷！我马上办！欢迎回家！”
挂断电话，陈枫删除了林晚所有的联系方式。
过去三年，是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