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雨，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凉意，洒在江州市繁华的街道上。
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像极了这个城市浮华而冷漠的表情。
林凡骑着小电驴，穿着己经被雨水浸透的蓝色外卖服，艰难地穿梭在车流中。
雨水顺着他的头盔前沿流下，模糊了视线。
他不得不一次次抬手擦拭，那双曾经被寄予厚望、以为能执笔描绘未来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疲惫和一丝被生活磨平棱角的麻木。
三年前，他是风光无限的省理科状元，考入顶尖学府，是整个家族的希望。
可一场精心策划的“学术抄袭”风波，让他不仅被开除学籍，更身败名裂，如同过街老鼠。
为了不拖累早己心力交瘁的父母，他接受了大学时曾疯狂追求过他、家世显赫的校花苏晚晴提出的“协议婚姻”，入赘苏家，成了这个二流家族中一个毫无地位可言的赘婿，名义上的丈夫，实际上的佣人兼出气筒。
而送外卖，是他唯一能避开苏家人冷眼，稍微喘口气，并偷偷攒钱以备不时之需的方式。
“叮咚！”
手机响起新的派单提示，目的地是“帝豪夜总会”，VIP888包厢。
林凡心头一紧。
帝豪夜总会，那是江州最有名的销金窟，也是他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但容不得他拒绝，系统己经自动接单。
他调转车头，冲入更深的雨幕中。
赶到帝豪夜总会，金碧辉煌的大门像巨兽的口。
林凡提着精心包装的外卖盒，低着头，想尽快穿过那充斥着香水、酒精和欲望气息的大堂。
他被保安拦下，盘问了好几句，才被允许乘坐员工电梯上楼。
站在VIP888包厢那扇厚重的鎏金大门前，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男女的调笑声己经传了出来。
林凡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股混杂着高级烟酒和浓烈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包厢内灯光暧昧，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正搂抱着在唱歌，茶几上摆满了名酒和果盘。
“哟，送外卖的？
挺快嘛。”
开门的是一個穿着花衬衫、满脸轻浮的年轻人，是江州有名的纨绔子弟，赵铭。
林凡低着头，将外卖递过去：“您好，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一个熟悉而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等等，我看看这穷酸送的外卖干不干净。”
林凡身体一僵。
只见一个穿着阿玛尼最新款西装、梳着油亮背头的青年，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沙发中央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正是他名义上的小舅子，苏晚晴的弟弟，苏强。
苏强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掀开外卖袋看了看，然后嗤笑一声，对包厢里的人说：“哥几个，知道这送外卖的是谁吗？
就是我姐那个废物老公，林凡！
当年的高考状元呢，哈哈哈哈哈！”
包厢里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强哥，真的假的？
状元送外卖？
这可太励志了！”
赵铭夸张地叫道。
“啧啧，晚晴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个东西。”
那个浓妆女人依偎在苏强怀里，娇声附和，眼神里满是鄙夷。
林凡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三年的赘婿生活，早己教会他如何将屈辱生生咽下。
苏强似乎很享受这种践踏林凡尊严的***，他拿起茶几上一杯喝剩的红酒，走到林凡面前，戏谑道：“喂，状元郎，跑一趟辛苦了吧？
来，赏你杯酒喝，这可是拉菲，你这辈子估计都喝不起。”
说着，他手腕一倾，猩红的酒液径首泼向林凡的脸！
林凡下意识地侧头一躲，大部分酒水泼在了他的外卖服上，但仍有几滴溅到了他的脸上，冰凉的触感带着羞辱的灼热。
“妈的，还敢躲？”
苏强觉得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扇了过来！
“啪！”
清脆的响声甚至盖过了音乐声。
林凡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辣地疼。
他抬起头，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混合着脸上的酒渍，看上去狼狈不堪。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低头，那双原本麻木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凝聚，像是冰封的湖面下，开始有暗流涌动。
他死死地盯着苏强，那目光，让原本嚣张的苏强心里莫名地一怵。
“看什么看？
废物！
还不快滚！
别脏了本少爷的地方！”
苏强色厉内荏地骂道。
林凡缓缓抬起手，抹去脸上的酒水和雨水，没有说话。
他深深地看了苏强一眼，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骨子里，然后转身，沉默地走进了电梯。
身后的包厢里，再次爆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电梯门合上，将那个浮华喧嚣的世界隔绝在外。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林凡粗重的呼吸声。
镜面般的电梯壁映出他此刻狼狈的样子，还有那双逐渐燃起火焰的眼睛。
“苏强……苏家……”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三年未曾有过的冰冷，“今天的羞辱，我林凡，记下了。”
雨，下得更大了。
林凡推着小电驴，走在回那个所谓的“家”的路上。
那是一栋位于市郊的别墅，对他而言，却比牢笼更令人窒息。
在路过一条昏暗的小巷时，他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几声闷响和压抑的惨叫。
林凡本能地想快步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鬼使神差地，他停下脚步，探头朝巷子里望去。
只见几个手持棍棒的黑影，正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老***打脚踢。
老人蜷缩着身体，发出痛苦的***，眼看就要不行了。
“住手！”
林凡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或许是今晚积压的怒火需要宣泄，他大喝一声，冲了进去……（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