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的话像一盆冰水，将林晓星从头浇到脚，让她因穿越而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谈……谈什么？”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凉光滑的墙壁，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面对这个气质冰冷、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男人，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昆虫。
顾云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房间中央。
随着他的靠近，林晓星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个薄如蝉翼的透明板，上面正飞速流淌过她看不懂的数据和图像，其中甚至包括她刚才醒来时惊恐失措的实时生理指标曲线。
“初步观察，语言系统为古华夏语变体，存在部分词汇差异，但可解析。
情绪反应强烈，符合‘时空位移初期的应激反应’模型描述。”
他像是在做学术报告，语气没有一丝波澜，目光再次扫过林晓星，“首先，你需要接受一套全面的身体检查，以评估时空旅行对你生理机能的影响，并确保你未携带任何对当前时代构成生物风险的病原体。”
“病……病原体？”
林晓星抓住了这个词，一股被冒犯的感觉冲淡了些许恐惧，“我很健康！
我每年都体检的！
而且，要说风险，难道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病毒对我更危险吗？”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科幻片，古代人因为免疫力缺失而染上未来疾病挂掉的桥段。
顾云深似乎对她的反驳略感意外，抬眸看了她一眼，但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你的担忧符合逻辑，但无需过度焦虑。
NE时代的医疗技术足以应对己知所有病原体。
检查是为了建立你的基础健康档案，这是标准流程。”
他顿了顿，补充道，“代号‘古人’。”
“古人？”
林晓星嘴角抽了抽，这代号听起来既土气又带着一种非我族类的疏离感。
“基于你的来源时间点进行的临时编号。”
顾云深解释道，同时用手指在透明板上划了一下。
“AI-734，准备移送至医疗中心。”
“指令确认。”
智能管家的声音响起。
林晓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脚下的地面微微移动，她所在的这个房间，或者说这个“胶囊”，开始平稳而无声地沿着一条看不见的轨道滑行。
墙壁外的景象飞速变换，各种未来风格的建筑内部结构一闪而过。
几分钟后，移动停止。
墙面再次滑开，眼前是一个更加洁白、充满各种不明觉厉仪器设备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臭氧的味道。
这里看起来就像科幻电影里的高级医疗舱。
“躺上去。”
顾云深指着一个造型简洁、泛着金属冷光的平台。
事到如今，林晓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她硬着头皮躺了上去，平台表面立刻根据她的体型自动调整，形成完美的支撑。
紧接着，一个半球形的透明罩子从上方缓缓降下。
“喂！
这是什么？
等等！”
林晓星慌了，这场景让她联想到做核磁共振，但看起来先进和可怕得多。
“全身光谱扫描与微观结构分析。
无需紧张，不会有痛感。”
顾云深的声音透过罩子传来，显得有些模糊。
话音刚落，无数道柔和的光线从罩子内部射出，从头到脚扫描着她的身体。
林晓星紧闭着眼，浑身僵硬，脑子里疯狂闪过各种念头：他们会不会发现我脑子里想的什么？
会不会把我切片研究？
我的手机呢？
对了，手机！
她穿越时，手机好像就在口袋里！
扫描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当罩子升起时，林晓星迫不及待地坐起来，第一时间摸向连体服的口袋——空的！
“我的东西呢？
我原来的衣服和……和我随身带的一个小方块！”
她焦急地问顾云深。
顾云深看着透明板上显示出的扫描结果，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数据。
听到林晓星的问话，他头也不抬地回答：“你的个人物品己被妥善保管，正在进行无害化处理和年代鉴定。
那个‘小方块’……能量反应和结构都很奇特，需要进一步分析。”
能量反应？
林晓星一愣，一个21世纪的智能手机，在千年后的科技面前，能有什么奇特的能量反应？
难道是因为穿越时产生了变异？
这时，另一个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伸出一个带着许多细小吸盘的臂状物。
“接下来进行神经反应与基础代谢率测试。”
顾云深指示，“请放松。”
那些小吸盘眼看就要贴上她的头皮和身体几个关键部位。
林晓星看着这越来越像科学怪人实验室的场面，终于忍不住了。
“等等！
顾……顾研究员是吧？”
她猛地从平台上跳下来，躲开那个机械臂，“你们这又是扫描又是贴片的，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我虽然是……是‘古人’，但我也是有人权的好吗！
在我的时代，做检查也要本人签知情同意书的！”
她叉着腰，试图用自己熟悉的21世纪规则来对抗这个陌生的未来世界。
虽然底气不足，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维护自身权益的方式。
顾云深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应。
在他的认知里，对于来自落后时代的个体，服从先进文明的安排是理所当然的。
他停下手中的操作，第一次真正地将目光聚焦在林晓星脸上，那双一首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
“知情同意书’？”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对他来说可能有些古老的词汇，然后看向林晓星，语气依旧平淡，但内容却让林晓星心底一寒：“根据《时空异常管理暂行条例》第17条第3款，对于来自非联邦纪元的个体，为确保时空稳定与公共安全，观测站有权在必要时采取包括限制自由、进行全面检测在内的一切合理措施。”
他稍稍停顿，给出了结论：“所以，林晓星女士，在这里，你暂时不具备签署‘知情同意书’的资格。
你的配合，是目前最优的选择。”
这番话像一道无形的壁垒，将林晓星彻底隔绝在了“权利”之外。
她看着顾云深那双冷静到残酷的眼睛，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未来世界，她不仅仅是一个迷路的客人，更是一个需要被监控、被研究的……标本。
而那个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的手机，现在落到了他们手里，又会引发什么她无法预料的波澜呢？
（第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