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安,在银行干风险评估。说白了,就是专业识别人和事靠不靠谱。我有个发小,
叫江涛,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他说家里出事,我借。他说资金周转,我借。他说项目启动,
我还借。前后加起来六万多,连个电子借条都没打。我以为这是朋友,是情分。
直到他带我去看一个“稳赚不赔”的项目,让我用我的房子给他做贷款担保。
看着他那张热切的脸,我忽然就明白了。有些人不是把你当朋友。
是把你当成还没被利用的资源。这杯茶,我早就想请他喝了。1手机震了一下。
是江涛发来的微信。“安安,在忙吗?”我把刚做完的信贷审批表存档,
回了两个字:“刚完。”那边几乎是秒回:“江湖救急,能不能借我三千块?
下个月发工资就还你。”后面跟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我看着那条消息,没立刻回。
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是他今年第三次开口了。第一次是过年,说他爸住院,差了五千。
第二次是五月份,说他看上一个项目,要交定金,借了一万。我把手机扔在一边,
起身去倒了杯水。饮水机咕嘟咕嘟地响。我和江涛认识二十多年了,
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个大院里玩。他比我大两岁,从小就护着我。谁要是敢抢我的沙包,
他能追着人跑两条街。这份情,我一直记着。水满了,有点烫手。我走回座位,
重新拿起手机。对话框里,他又发来一条:“安安?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叹了口气。算了,三千块,不多。也许他真的有急用。
我点开转账,输入金额,点了确认。“叮”的一声,钱过去了。我回他:“收到了吗?
不够再说。”江涛那边又是一个秒回:“收到了!安安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爱你!
”后面跟了一串飞吻的表情。我看着屏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堵。
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我们聊天,聊的是新上映的电影,是楼下新开的烧烤摊,
是谁家的小猫又生了一窝。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对话只剩下借钱和感谢了?
我关掉手机屏幕。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提醒。是我负责的一个客户,
他的企业征信报告更新了。我点开,一页一页地看。每一笔贷款,每一次逾期,
每一个法律诉讼,都清清楚楚。数字不会撒谎。我做风险评估这行,做了快八年。
我见过太多因为“信任”而崩盘的案例。给朋友担保,结果朋友跑路,自己背上几百万债务。
夫妻共同贷款,离婚后一方消失,另一方被银行追着跑。我看过太多人性的漏洞,
以至于现在看谁都习惯性地评估风险。这毛病不好。尤其不能用在朋友身上。我对自己说。
江涛不是那些报告里的陌生人,他是江涛。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江涛。“安安,
下周末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你!”我回:“好啊。”心里那点不舒服,
暂时被压了下去。也许是我多心了。他还是那个会为我出头的江涛。2那顿饭,江涛没请成。
周五晚上,他给我打电话,说公司临时派他去外地出差。电话里,
他声音听着挺真诚:“安安,太对不住了,这顿饭先欠着,等我回来给你补个大的。
”我说:“没事,工作要紧。”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在家煮了碗面。电视开着,声音不大。
外面下着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啪嗒啪嗒的。有点冷。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的一个月,
江涛没再联系我。他上次借的三千块,也没提还的事。我当然也没问。为三千块钱催债,
不像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能干出来的事。直到七月底。那天我刚加完班,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在地铁上接到江涛的电话。他那边很吵,像是在KTV。“安安!我跟你说个事!
”他声音很大,带着酒气。我把手机拿远了点:“你说。”“我那个项目,成了!谈下来了!
”他很兴奋,“启动资金还差一点,就差两万!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把?就一个月!下个月底,
我连本带利,之前欠的,全都一次性还你!”他的声音在嘈杂的音乐里,显得特别有穿透力。
我揉了揉太阳穴:“什么项目?”“哎呀,电话里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稳赚!
我把我家底都投进去了!”地铁报站的声音响了。我该下车了。我对他说:“我先下车,
回家再说。”“别啊安安!我这边等着签合同呢!就差这两万!”他的声音急了。
我走出地铁站,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夏天的晚上,又闷又热。我有点烦躁。“江涛,
你喝多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他嚷嚷,“安安,
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你不信我?”又是这句话。我们是朋友。所以,
朋友的钱就可以随便用吗?我停下脚步,站在路边。车来车往,灯光晃得我眼睛疼。“江涛,
你上次借我的一万,上上次借的五千,还有上个月的三千,一分钱都没还。
”我的声音很平静。电话那头沉默了。音乐声还在响。过了几秒,他才开口,
声音低了下去:“安安,我这不是手头紧吗……等这个项目回款了,
我马上……”“你现在总共欠我一万八。”我打断他,“再加上这两万,就是三万八。
”“我知道我知道,”他急忙说,“我发誓!就这一次!这项目真的靠谱,我朋友都在做,
都赚钱了!”我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马路,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我不想跟他吵。
也不想听他那些画出来的大饼。“账号发我。”我说。“啊?”他愣了一下。“我说,
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我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狂喜的欢呼。“安安!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等我!我发财了绝对不会忘了你!”我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很快,
微信收到了他发来的卡号。我点开手机银行,找到他的名字,转了两万过去。转完账,
我把手机揣进兜里,继续往家走。心里空落落的。我知道,这两万块,
可能跟之前的一万八一样,有去无回。我不是在借钱给他。我是在拿钱,
买断我们过去的情分。买到什么时候算完呢?我不知道。也许,买到我觉得不值了,
就算完了。3那两万块转过去之后,江涛又消失了。整整两个月,微信没消息,
朋友圈没更新。我有时候会想,他那个“稳赚”的项目,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不过他没说,
我也就没问。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他只在需要钱的时候出现,而我,
负责在他出现的时候给钱,然后在他消失的时候假装无事发生。十月中旬,天气转凉。
我所在的城市,秋天短得像个笑话。树叶还没来得及黄透,冷空气就迫不及待地登场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核对一份海外投资的风险报告,江涛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这次,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一样。没有之前的急躁,也没有借酒壮胆的兴奋。他声音压得很低,
透着一股神秘和激动。“安安,你在哪儿?有空吗?我给你看个宝贝!”我看了看手表,
四点半。“我在公司,马上要开周会。”“推了!”他说的斩钉截铁,“信我,
你绝对不会后悔。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馆等你,就那个‘转角’。”说完,不等我回话,
他就挂了。我拿着手机,有点发懵。这是演的哪一出?我的第一反应是,他又要借钱了,
而且这次的数额可能不小,需要当面“表演”。犹豫了半分钟,
我还是给部门主管发了条消息,说家里有点急事,周会请个假。
主管秒回了一个“OK”的表情。我关上电脑,拿起包,下了楼。咖啡馆里人不多。
江涛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对着我。他今天穿得格外精神,一件深色的夹克,
头发也像是特意打理过。桌上放着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显然是给我点的。我走过去,
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什么宝贝?这么神神秘秘的。”他转过头,眼睛里闪着光。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光芒,混合着狂热、自信,还有一丝不易察bc的贪婪。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把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推到我面前。“安安,打开看看。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们发财的机会,来了。”我皱了皱眉,打开文件夹。
里面是一沓打印精美的宣传册。标题很大——“绿源生态农业科技,开启你的财富新纪元”。
我一页一页翻过去。上面画着山清水秀的农场,长势喜人的有机蔬菜,
还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
传册上充斥着各种高科技名词:量子培育、基因优化、信息素诱捕……下面是投资回报分析。
“投资十万,一年回报三十万。”“投资五十万,两年内实现财富自由。
”“成为我们的城市合伙人,坐拥百万年终分红。”我看得想笑。这种东西,
我每天都能在垃圾邮件里收到十几封。我把文件夹合上,推了回去。“江涛,
这就是你说的宝贝?”“你不信?”他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笑得更神秘了,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你这种在银行干的,思想都僵化了。来,我给你看点实在的。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视频里,是一个规模宏大的发布会现场。台下坐满了人,
群情激昂。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台上演讲,口号喊得震天响。然后,镜头一转,
开始播放“早期投资者”的采访。一个大妈,声泪俱下地说自己以前穷得叮当响,
投资了“绿源”之后,现在买了房,买了车。一个大哥,激动地展示他手机里的银行余额,
后面一长串的零。江涛把手机屏幕凑到我眼前。“看见没?这都是真人真事!
我上个月投进去的两万,现在已经变成三万五了!要不是我跟项目经理关系好,
这种好事哪轮得到我?”我看着他那张被屏幕光照得发亮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还在滔滔不绝。“安安,我这次找你,不是借钱。”他终于说到了重点。他把手机收起来,
身体又往前凑了凑,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是来带你发财的。我们这个项目,
现在要扩大规模,需要一大笔资金。我跟经理说了,我们俩一起,拿下一个城市代理的名额。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已经冷了,又苦又涩。“需要多少钱?”我问。
江涛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万。”他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好像在说五百块一样。“银行那边,我已经打听过了。只要有抵押物,贷这笔款子不难。
”我放下咖啡杯,杯子和碟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我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果然,他顿了顿,终于图穷匕见。“安安,我知道,你有套房子,是你爸妈留给你的,
早就还完贷款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你用那套房子,
给我做个担保。”4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但我一个音符都听不进去。我的耳朵里,
只有江涛刚才说的那句话。“你用那套房子,给我做个担保。”他还在说。“安安,
你别急着拒绝,你听我说完。”他好像生怕我立刻站起来走人,一只手甚至按住了我的手背。
他的手心很热,还有点潮。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没有抽回来。“五百万,听着多,
但你想想,一年之后,就是一千五百万的回报!到时候,我拿到钱,
第一件事就是把银行的贷款还了,你的房子就解放了。”“剩下的一千万,我们俩,
一人一半!”他加重了语气:“五百万!安安!你上班得挣多少年?你辛辛苦苦做那些报表,
一个月才多少钱?”我看着他。他的眼睛很亮,亮得有些不正常。里面映出我的影子,很小,
很模糊。我忽然觉得,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人。那个会为了我打架的少年,
那个会在我哭的时候笨拙地递给我一块糖的邻家哥哥,他去哪儿了?“江涛。”我开口了,
声音很平静,“你知道担保人意味着什么吗?”“我知道啊,”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就是签个字嘛。你放心,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我拿我的人格担保!”“人格?”我笑了笑,
“你的人格,值五百万吗?”他的脸色变了。那股狂热和激动,瞬间褪去,
换上了一层受伤和不可置信。“安安,你什么意思?你不信我?”又是这句话。
我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我把我的手,从他的手掌下,慢慢抽了出来。“不是我不信你,
江涛。是我做这行的,我信的是数据,是合同,是法律。”我身体往后靠,
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担保人,在法律上叫‘连带责任保证人’。意思就是,
如果你还不上钱,银行会直接找我。他们有权拍卖我的房子,来偿还你的债务。
”“我跟你说了,不可能还不上!”他打断我,声音提高了一点。“凡事都有万一。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能拿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住处,去赌一个万一。
”咖啡馆里有几个人朝我们这边看过来。江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
身体也往后靠了靠,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有攻击性。“安安,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我难道会坑你吗?”他开始打感情牌了。“就是因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
我才要跟你把话说清楚。”我的语气依然很平缓。“江涛,我把你当朋友。所以,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进一个这么明显的坑里。你说的那个‘绿源生态’,
我下午就可以让我的同事查一下它的工商注册信息,看看它的法人有没有被列为失信人,
看看它有没有涉及法律诉讼。我甚至可以帮你分析一下它的商业模式,
看看它到底是真的在做农业,还是在玩庞氏骗局。”江涛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被揭穿的恼怒,有被质疑的不甘,还有一丝……慌乱。对,是慌乱。
我心里有数了。“还有,”我继续说,“也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所以,请你,
也不要把我架在火上烤。”“我拿我的积蓄借给你,那是我自己的钱,我亏得起。
但是这套房子,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我亏不起。”“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
就不该提出这种要求。”我说完了。咖啡馆里,音乐还在响。江涛低着头,
看着桌面上的那本宣传册。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站起来,把咖啡泼在我脸上。
但他没有。他抬起头,脸上居然挤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安安,你变了。
”他说。“人总是会变的。”我回答。“变得……这么冷血。”“我管这个叫,风险控制。
”我端起那杯冷掉的咖啡,喝了最后一口。然后站起身。“单我已经买了。
你慢慢看你的宝贝吧。”我没再看他,转身走出了咖啡馆。我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
不一样了。5我以为那天的对话,已经足够清楚。我以为江涛会就此罢休,或者,
至少会花点时间去消化一下我说的那些话。我高估了他,
也低估了他背后那个“项目”的洗脑能力。第二天是周六。我难得睡个懒觉,快十点才起床。
刚给自己煎了个鸡蛋,门铃就响了。我从猫眼里一看,是江涛。他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我没开门。隔着门问:“有事吗?”“安安,开门啊,
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阳光玫瑰。”他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邻居听的。
我不想在楼道里跟他拉扯,只好把门打开一条缝。“江涛,我们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清楚,一点都不清楚!”他挤了进来,顺手把门关上。然后自顾自地换鞋,
把水果放在餐桌上。“你昨天说的话,我回去想了一晚上。我觉得,
你就是被你那个工作给毒害了!看什么都是风险,看谁都像骗子。你这是职业病,得治!
”他理直气壮地坐在我的沙发上,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了一口。咔嚓一声,
很脆。我看着他,觉得有点好笑。“所以,你是来给我治病的?”“对!”他点点头,
“我是来拯救你的!安安,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活得太小心,太累了。人这一辈子,
不拼一把怎么知道自己不行?”他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从马云创业讲到比尔盖茨退学。
从时代风口讲到财富密码。那些话,听着都耳熟。像是从某个三流成功学讲座上批发来的。
我没打断他。我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靠在门框上,静静地听着。我想看看,
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那个项目经理跟我说了,像你这种情况,很常见。
你们这种高知分子,想得太多,顾虑太多,所以总是错过发财的机会。而那些敢想敢干的,
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他还说,信任是合作的基础。我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
难道还比不上一纸冰冷的合同吗?安安,你伤到我了,你知道吗?”他说着,还捂住了胸口,
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我喝了口水。“江涛,你认识王阿姨吗?住我们隔壁单元那个。
”我突然问。他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哪个王阿姨?
”“就是她儿子在澳洲留学的那个,以前总给我们塞零食的。”“哦哦,想起来了,认识啊,
怎么了?”“她去年,给她一个表妹做担保,贷了八十万。她那个表妹,说是要做服装生意。
”我走到沙发旁,在他对面的单人椅上坐下。“结果呢,她表妹拿着钱,跑到澳门堵伯,
输光了。人也联系不上了。”“上个月,银行的人上门了,要收王阿姨的房子。王阿姨不肯,
天天在家里哭。她儿子在澳洲急得不行,学也上不成了,正准备办休学回来处理这事。
”江涛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啃了一半的苹果也停在了嘴边。“我昨天还看到王阿姨了,
在小区花园里坐着。一个月不见,头发全白了。”我看着江涛,慢慢地说:“她也觉得,
亲戚之间,谈合同伤感情。结果,现在是人家伤了她的命。”客厅里很安静。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江涛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没扔准,掉在了地上。
他没去捡。“那……那不一样。”他干巴巴地说,“你说的那个是堵伯,我这个是正经投资!
”“你怎么知道是正经投资?”我反问,“你见过他们的营业执照吗?
你查过他们的财务报表吗?你做过实地考察吗?”我一连串的问题,把他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江涛,你连我都能骗,那个项目经理,就不能骗你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最后一点虚张声势的体面。他猛地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陈安!你够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好心好意带你发财,你把我当什么了?骗子?
傻子?”“我没把你当傻子。”我仰头看着他,“我只是希望你,别真的变成一个傻子。
”“不可理喻!”他抓起外套,冲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他又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会后悔的!陈安!等到我开着跑车回来,你别求我带你!”说完,他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墙上的挂钟都晃了一下。我坐在椅子上,没动。
看着地上那个被啃了一半的苹果核。过了很久,我才走过去,把它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6江涛摔门走后,世界清静了三天。这三天里,我照常上班,下班,
健身,看电影。我把这件事,暂时从我的脑子里清了出去。我知道,这事没完。
以江涛被洗脑的程度,他不会轻易放弃我这块“优质抵押物”。果然,周三晚上,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油滑的男声。“喂,是陈安小姐吗?你好你好,
我是绿源生态的项目经理,我姓李。是江涛的朋友。”我把刚切好的西红柿倒进锅里,
开了免提。“李经理,你好。”“哎呀,陈小姐,是这样的。我听江涛说,你对我们的项目,
好像有点误会啊。”他的声音里带着笑,但那笑声听着很假。“我呢,今天特意打电话过来,
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们是正规公司,合法经营。可能是江涛那个臭小子,没跟你说清楚,
让你担心了。”油下锅,发出滋滋的声响。我翻炒着西红柿。“李经理,有什么话,
不妨直说。”“快人快语,我喜欢!”他拍了下手,“陈小姐,江涛这个年轻人,有冲劲,
有头脑,我很看好他。这次的城市代理,我是特意给他留的名额。但是呢,资金方面,
确实有点门槛。”“我知道,担保这件事,你可能有点顾虑。这样吧,
你和江涛明天晚上来我们公司一趟,我亲自给你们讲解一下项目,
带你们参观一下我们的产品基地。你看怎么样?”我把鸡蛋打进锅里。香味冒了出来。
“好啊。”我说。电话那头,李经理显然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呃,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七点,公司地址我稍后发给你。”“不用那么麻烦。”我说,
“我不想去你的公司。”“那……”“这样吧,李经理。明天下午,
你和江涛来我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我请你们喝茶。”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
就像约朋友聊天一样。“你的项目计划书,财务模型,还有公司的相关资质文件,都带上。
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电话那头沉默了。我能想象到那个李经理此刻的表情。
肯定很精彩。“陈小姐,你这是……”“李经理,我的工作,就是做风险评估。”我关掉火,
把炒好的菜盛进盘子里,“我每天要看几十个项目,过手的资金上亿。你那个五百万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