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城的暮春总裹着一层暖香,满城芙蓉开得正盛,花瓣落在林府青石板路上,被往来仆役的脚步碾出细碎的粉痕。
演武场中央,十七岁的林辰收了拳,玄色劲装下摆还沾着草屑,额角汗珠坠在睫毛上,却没急着擦 —— 他正盯着场边石桌上的测力碑,碑上 “八百斤” 三个赤金大字还在微微发烫,比上月足足多了两成。
“二公子天赋真是没说的!”
场边传来赞叹,是管家林忠,“老爷要是知道您又破了记录,肯定要赏您那柄‘青锋’剑。”
林辰笑了笑,没接话。
他是林府嫡次子,父亲林万山是锦官城最大的粮商,兼管着三州盐路,家底殷实;大哥林霄擅长经商,他则自幼爱武,五岁随武师练力,十二岁能开三石弓,在锦官城的世家子弟里,从没人敢说 “林辰弱”。
可这份 “不弱”,有时也像根刺。
“哟,这不是二弟吗?
测力碑又亮了?”
轻佻的声音从演武场入口传来,林辰回头,见林浩摇着折扇走来,身后跟着两个跟班。
林浩是二叔的儿子,旁支出身,却总爱找他的茬 —— 去年家族狩猎,林浩故意惊走他盯上的白狐,还反说他 “手笨”。
“只是日常修炼。”
林辰语气平淡,转身要走。
“别急着走啊。”
林浩上前一步,折扇抵在林辰胸口,“听说父亲要把西坡的灵田给你?
那可是能种‘凝气草’的好地,二弟刚破了测力记录,怕是用不上吧?
不如让给我,我给你换两匹汗血马,如何?”
林辰皱了眉:“灵田是父亲定的,要换你自己去说。”
“你!”
林浩脸色沉了沉,随即又笑了,“也是,二弟现在风头正盛,我哪敢跟你争。
对了,今晚母亲炖了‘雪莲乌鸡汤’,说是补力的,让你去东院用膳。”
林辰微怔。
二婶向来不喜欢他,怎么会突然请他喝汤?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二叔想缓和关系,便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晚些过去。”
目送林辰离开,林浩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对跟班低语:“药放了吗?”
“放了,‘蚀骨散’,无色无味,喝了三个时辰后发作,先是经脉刺痛,再是灵力溃散,最后……” 跟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浩攥紧折扇,指节发白:“林辰一日不死,我就永远是‘旁支’,这灵田,这林府,都该是我的!”
暮色渐浓,林辰回房换了件素色长衫,想起林浩的话,总觉得心里发堵。
他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棵老芙蓉树 —— 小时候他和大哥常爬上去摘花,大哥总说 “二弟,以后我管家业,你就安心练武,谁也不敢欺负咱们林家”。
可去年大哥去北地运粮,遇了劫匪,至今尸骨未寻回。
“大哥要是在,就好了。”
林辰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拿起佩剑,准备去东院。
他没注意,窗沿下的阴影里,一道苍老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府里最老的仆役,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叫他 “老默”,此刻老默的眼中,满是担忧。
东院的灯己经亮了,二婶坐在主位上,笑得格外和蔼:“辰儿来了?
快坐,汤刚炖好,趁热喝。”
乌鸡汤冒着热气,香气扑鼻,林辰端起碗,却忽然顿住 —— 他练了十二年武,感官比常人敏锐,这汤里,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腥气,像铁锈味。
“怎么不喝?”
二婶催道,眼神里闪过一丝急切。
林辰抬眼,正好对上二婶的目光,那目光里的贪婪与狠戾,让他心头一震。
他猛地放下碗,起身就走:“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汤下次再喝。”
“站住!”
林浩从里屋冲出来,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林辰,你以为你能走掉?”
二婶也变了脸,拍了拍手,西个黑衣护卫从门外涌入,将林辰围在中间。
林辰握紧佩剑,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经脉 —— 他刚才换衣服时,不小心碰到了窗沿下的木刺,现在想来,那木刺上,恐怕也涂了药!
“蚀骨散…… 你们竟然用这种阴毒的东西!”
林辰咬着牙,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眼前阵阵发黑。
“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林浩挥刀刺来,刀光刺眼。
林辰勉强抬手格挡,却因灵力溃散,佩剑被震飞。
短刀眼看就要刺中胸口,他闭上眼,心想 “难道我今天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破空而来,速度快得看不清身影。
只听 “咔嚓” 一声,林浩的短刀断成两截,西个护卫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林辰睁开眼,看到一个白发老者站在他面前,正是那个叫 “老默” 的仆役。
此刻老默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不再是那个佝偻的老仆,而是像一座巍峨的山,让人不敢首视。
“跟我走。”
老默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等林辰反应,便抓起他的手腕,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了林府,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