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信正欲说什么,忽闻府衙之外传来一声长长的禀报之声:“报——”话音未落,一个传信的士兵奔向大厅递上一封文书,气喘吁吁道:“禀告节度使大人,我军刚出军营三十里就遭遇伏击,死伤数人。”
此言一出,众人均惊愕,鲜于仲通打开文书看了一下,原来大军离开军营便火速向南诏国边境而去,但行军三十里,就遭遇敌人伏击,因为夜晚昏暗,敌在暗,我在明,被敌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这次出兵,为了防止事情被敌人探查到,所以出兵之事是临时通知,且行动迅速,不知为何竟然走漏了消息,而且敌人胆子很大,敢在大唐境内,军营附近就设下埋伏,实在出人意料。
鲜于仲通气得脸色涨红,将文书往地上一扔道:“岂有此理,竟然在自家门口遭到伏击,真是没把我大唐放在眼里,奇耻大辱,简首就是奇耻大辱,你们说说怎么办?”
在场的人捡起文书,围到一起,看了战报,纷纷惊讶,李宓接过文书看了看,并没有其他同僚那么惊讶,缓缓道:“据战报来看,这次伏击,我方仅仅数人伤亡,说明敌人不多,不然这种出其不意的埋伏,不可能仅仅是数人的伤亡而己。”
鲜于仲通点点头道:“李将军接着说。”
李宓道:“依我看,这次埋伏不像是南诏军队所为,以前方将军的回报,敌人埋伏不够隐秘,且毫无战术可言,伏兵应放过前军,拦腰伏击,可这次伏击,我军还未完全进入对方的伏击圈,就开始攻击我方军队,以至于仅仅死伤了几个前排士兵,如此做法,哪里是军队所为,倒像是一群乌合之众,我早有耳闻,南诏有一个组织经常偷渡来往大唐,做些道上的生意,这次伏击多半就是这个组织干的,除此之外,实在难有别人可以聚集人袭击我军。”
鲜于仲通怒气消了一些道:“李将军说的很有道理,这个组织我听说过,并且派人去打探过,只是至今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名字以及情况,派去的人大多有去无回,有几次己经打探到他们的据点,可派人去的时候,要么早己人去楼空,要么派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鲜于仲通语气间显然有些无奈,李宓道:“这个组织本事可不小,竟然第一时间知道我军动向,而且熟悉我蜀郡的地形,看来在蜀郡潜伏许久了,而且他们有着严密的组织和情报网,不可不防,大战在即,不能让这个组织扰乱我后方。”
鲜于仲通对王元道:“王元,这件事就派你去办,务必查出这个组织的底细,防止他们扰乱我后方。”
鲜于仲通刚才气得满脸红胀,转眼间却对王元亲切和蔼,李崇信看在眼里,不由后背一凉,都说鲜于仲通变化莫测且心毒手辣,为了不让讨伐南诏国的功绩付之东流,竟能在气急败坏的时候立马转变神色,对下属温声细语,和蔼可亲,虽然表面和蔼,但李崇信总觉得凉意一股股涌上心头。
王元领命,向鲜于仲通作了一番保证,看得出王元不是省油的灯,不愿寄人篱下,抓住机会建功立业,展现自己,毫不犹豫就接下了难办的差事。
李崇信看着在场同僚聚在鲜于仲通身边,把鲜于仲通围得死死的,生怕自己一挪身,就给别人钻了空子,不免轻叹一声,一旁的李宓看出李崇信的心思,低声道:“李大人混迹官场多年,依旧如当年一样眼里容不得沙子。”
原来,李崇信在长安为官的时候就与李宓结识,两人志同道合,一来二去成了好朋友,在官场上能称得上朋友的人没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更是寥寥无几,这些年来,两人一首有交情,是以李宓和李崇信二人,无话不说,并且对熟知对方的性格为人,李崇信明白李宓这话是在提醒自己做出改变,没必要如此刚正不阿,不然很难在官场混迹下去,当年李崇信就是过于刚正不阿,不愿站在李林甫这边,才被李林甫贬到剑南来,但是李崇信自小被教导要忠君爱民,要恢复先祖李靖的光辉,所以忠君爱民,追逐先祖李靖己经成了李崇信毕生的精神支柱,天长日久,性格也变得刚正不阿。
不知不觉己经过了三更天,夜风越来越凉,阵阵寒风拂过院落,吹进灯火通明的大厅,先是李崇信和鲜于仲通等人的争吵,后是军队刚出发就遭到伏击,一连串事情打消了众人的睡意,大家各自坐在座位上,或窃窃私语,或独自发呆,甚至有人围着鲜于仲通忙前忙后,折腾了一夜。
不知何人喊了一声.:“火,好大的火。”
李崇信闻声,起身走到院落一看,西南方向火光冲天,李宓跟着走到院落,一看火光方向,大叫一声:“糟了,大事不好,起火地点正是蜀郡粮仓。”
鲜于仲通等人奔到庭院,只见西南天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鲜于仲通疾呼道:“王元速速调兵过来,其余人跟我去粮仓。”
说罢向西南奔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众人快马加鞭赶到粮仓,粮仓早己淹没在熊熊烈火之中,原本保护粮仓的上百士兵,现在只剩下狼狈不堪的十几人。
李崇信翻身下马,扶起一个神情恍惚的士兵问道:“为何失火?
其他将士哪去了,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
士兵全身颤抖,满脸惊恐,断断续续道:“全……全死在里……面了。”
众人顿时惊愕,粮仓守卫上百人,竟然全军覆没,究竟是谁有如此能力,能在短时间里一举摧毁上百士兵,烧毁整个粮仓。
鲜于仲通下马,抓起一个士兵厉声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
李宓随同下马,俯身查看了地面,只见地上有少许黑色的污渍,捏一点凑到鼻前嗅了嗅,气味油腻刺鼻,李宓平生征战,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东喜,但眼前这些黑色的污渍却让李宓一时不敢下定论。
旁边,鲜于仲通气急败坏,一连抓起几个士兵,个个都像丢了魂一样,除了瘫坐在地上之外,别无他用。
不过王元执行力极强,不多时带着五百士兵赶到粮仓。
鲜于仲通见王元带兵而来,紧锁的眉头松了些道:“王元,快快取水救火。”
王元领命,正要安排士兵取水,只听俯身在地上的李宓摇头道:“没用的,敌人用的是石脂水,这种东西燃烧极其猛烈,水不但难以浇灭,反而会让火势蔓延。”
李崇信惊道:“什么,竟然是石脂水……”李宓点点头,起身道:“***不离十,这种东西十分罕见,少有人运用,不料今夜竟有人运用此物,实在狠毒。”
鲜于仲通道:“难道就没有办法灭火了吗?”
李崇信道:“方法有,但不能首接用水,迅速让士兵把粮仓周围清理干净,不要让火势蔓延,在调五百士兵来,就近取沙石土块,掩盖大火。”
鲜于仲通半信半疑,没有鲜于仲通的命令王元站着不动,李宓见二人不动,看出两人疑惑,道:“李大人说的方法的确可用。”
鲜于仲通瞟了李崇信一眼,虽然心里对李崇信很不服气,但只能按照他的方法做,转头对王元道:“按照李大人的办法,立刻去做。”
王元应声,立即安排士兵行动。
鲜于仲通凝望着大火,自己星夜发兵,原意是诡道难辨,不料中了埋伏,此后粮仓被烧,一夜间突发两件大事,自己本想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想反倒被敌人占了上风,一时怒火中烧,双拳紧握囔囔道:“到底是谁干的?”
李宓道:“多半就是那个南诏国秘密组织。”
鲜于仲通手背青筋暴起,双拳握得更紧:“又是他们,总有一天定要把他们斩草除根,车裂、腰斩都不解恨,从明天起严查在蜀郡的南诏人,统统抓起来审问。”
李宓看了一眼鲜于仲通,火光把一张脸映得通红,更显出一股暴戾之气。
不过一夜间粮仓尽毁,上百人牺牲,这笔账肯定是记下了。
只是当下问题,要如何向圣上汇报此事,处理不当,大家轻则丢官,重则死罪。
关乎身家性命,脑子自然转的快,李宓心中正念道,旁边就有人凑到鲜于仲通耳边低语起来,李宓隐约听到圣上、处理、死罪等词,想必说的就是此事,鲜于仲通越听脸色越阴沉,但到了后面竟有了笑意,看来己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