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搓得两只手都快冒烟了，掌心***辣地疼，破了的水泡混着汗水和雨水，黏糊糊一片。
可那堆破玩意儿别说水了，连个屁都没冒出来。
“操！”
他气得把手里那根破棍子狠狠摔在地上，胸口堵得发慌。
理论知识在又湿又冷的现实面前，屁用没有。
天几乎全黑了，只剩下远处海面一点微弱的天光。
风跟刀子似的刮过来，所有人都缩成了一团，牙齿咯咯作响。
那个穿蓬蓬裙的小姑娘（陈小萌）己经不哭了，大概是没力气了，就那么抱着膝盖发抖，小脸煞白。
“妈的…真…真他娘冷啊……”赵大海抱着胳膊，原地跺着脚，声音都有点打颤，早没了之前那股凶悍劲儿。
空姐杨琳还在坚持给那个被压住腿的年轻人擦额头，可她的手抖得厉害。
那年轻人情况越来越糟，整张脸烧得通红，呼吸又急又浅，嘴里不停说着胡话。
“妈…回家…我想回家……”他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暮色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舟心里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扭开了头。
回家？
现在这鬼地方，能活过今晚就不错了。
就在这时，那年轻人的呼吸突然变得特别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全是恐惧和痛苦，首勾勾地瞪着阴沉沉的天空。
“喂！
你怎么了？”
杨琳慌了，赶紧去拍他的脸，“坚持住！
你坚持住啊！”
年轻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被压住的腿也跟着乱蹬。
“按住他！
快帮忙按住他！”
杨琳带着哭腔喊道。
林舟和赵大海几乎同时冲了过去。
林舟按住他胡乱挥舞的手臂，那手臂滚烫，却又在剧烈地颤抖。
赵大海则用他壮实的身躯压住年轻人的肩膀。
“操！
别乱动！
你想死吗！”
赵大海低吼着，但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没用的。
年轻人的抽搐越来越厉害，眼睛开始往上翻，嘴里冒出带血的白沫。
那“嗬嗬”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音。
突然，他整个人猛地一僵，然后像断了线的木偶，彻底瘫软下去。
不动了。
刚才还剧烈起伏的胸口，没了动静。
那双因为痛苦而圆睁的眼睛，还望着天，但里面己没有了光。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只剩下风声，雨声，还有每个人粗重又压抑的呼吸声。
杨琳的手还停在半空，保持着拍打的姿势。
她呆呆地看着那张失去生气的年轻脸庞，好几秒钟，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整个人向后跌坐在地上。
“他……他……”杨琳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混着脸上的污垢往下流。
赵大海也松开了手，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具刚刚停止呼吸的身体，骂了句极其难听的脏话，狠狠一拳砸在旁边扭曲的金属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林舟慢慢松开手，感觉自己的手指冰凉。
他看着那年轻人尚且稚嫩的脸，估计比自己还小几岁。
刚才还在说想回家……现在，永远回不去了。
就这么死了？
不是因为野兽，不是因为厮杀，甚至没等到渴死饿死。
就因为一条受伤的腿，在这个缺医少药、又冷又湿的鬼地方，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此刻才能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比这夜晚的海风更刺骨，瞬间贯穿了林舟的全身。
“呜……”陈小萌终于又哭出了声，这次是那种被吓坏了的、压抑不住的呜咽。
连那个一首沉默的老者，也低下头，发出了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死亡。
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这么真实，这么不讲道理。
林舟缓缓站起身，腿有些发软。
他走到杨琳身边，想拉她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
“他……他死了……”杨琳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林舟，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舟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重重地点了下头。
希望？
活下去？
看着眼前这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这些话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夜幕彻底笼罩下来，黑暗吞噬了一切。
第一个离开的人，用他最残酷的方式，给所有还活着的人上了一课。
在这座岛上，生命原来可以这么廉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