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抽中签需要有人进宫当太监。家里唯一的男丁便是养兄，养兄要科考，爹娘便花钱打点，
把我送进宫当假太监。“你是女孩，净身房走个过场，死不了。
”我被分去伺候五岁的傀儡小皇帝。十年后，养兄高中，成了帝师，入宫教导陛下。
他见到我在陛下身旁，轻蔑一笑：“一介女流，也配与天子同读？”殊不知，
小皇帝早已被我养成了只听我一人的疯批。他最喜欢的游戏，就是问我：“姐姐，
今天我们点哪位大臣的天灯？”而我指了指我的养兄。1“阿月，去吧。
”“家里总要出一个人。”我跪在地上，抬头看她。她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爹站在一旁，叹了口气，把家里仅有的积蓄塞进一个布包。“钱已经打点好了，
净身房那边走个过场，不会真动刀子。”“你哥要科考，他是我们陆家唯一的希望。
”我叫陆月，是父母的亲生女儿。陆景行，是父母捡来。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
虽然成功生下我但也没了生育能力。父亲一直想要一个男丁光宗耀祖，
陆景行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磕了个头。冰冷的青石板，撞得我额头生疼。
“女儿，全当报答我们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了。”娘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的哭腔。
我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押着，换上了一身布衣，上了马车。我被重新取名为“陆安”。安，
安分守己的安。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有几个男人从马车带走了我，
他们虽有一幅男儿相，却有几分阴柔的气质。我想他们应该就是太监吧。
以后我也会变成他们这样，不男不女。太监们带着我到了一间房屋内，
这里酒气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他们说这里叫净身房。我被按在冰冷的板子上，
裤子被粗暴地扯下。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监走过来，捏了捏我的下面。
他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扫过，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行了，下一个。
”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拖了起来。一个婆子扔给我一身的衣服。“算你命大，赶紧换上，
去伺候贵人。”我活下来了。成了一个太监。2我跟着一个老太监在宫中行走，
前往我分配的宫殿。在老太监口中得知，我所在的宫殿为清宁殿，是天子赵朔的行宫。天子！
我有些震惊自己居然可以服侍天子。但带我的老太监却一脸嫌弃。“你到了就知道了，记住，
少说多做，别给自己惹麻烦。”老太监带着我在皇宫了七拐八拐，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
清宁殿。老太监一到就马上离开，好像在这里呆久了会沾上霉运一样。
我观察着这座天子行宫，它和其他宫殿不一样。不像其他宫殿是连在一起的，
它孤独地矗立在一个大广场中。它比别的宫殿大，却又没有那种金碧辉煌的感觉。
我敲了敲殿门，沉闷的响声在我耳边反复回荡。等了一会没有人回应，我试着推了一下，
门开了。大殿中央，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的一把精美的椅子上。他穿着不合身的袍子，
显得有些滑稽又可怜。我走过去，他惊恐地往后缩，一双眼睛像受惊的小鹿。
“别……别打我。”他的声音又细又弱，带着哭腔。我透过他宽大的领口看进去，
***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淤青。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竟被人欺负至此。就在这时，
几个年纪稍大的太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们看见了我，为首的太监有点诧异：“新来的？
”“对，我被派来做杂役太监。”他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又抬起头与我对视。
我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又害怕得罪他，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他似乎想通了，摇了摇头。
“别害怕，比起皇宫中其他地方这个清宁殿可是个好地方。
”我品味着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地方？为什么？因为这里是天子行宫？
还有为什么这里的气氛这么诡异？没有等我想明白，他朝旁边的太监一挥手，
旁边的太监递上一个食盒。他拿起食盒，朝着男孩递去，满脸的皱纹都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
“陛下，用膳了。”陛下！这个瘦弱的男孩居然就是天子赵朔。这么小！
而且身上还有被虐待过的痕迹。赵朔看着那个食盒眼中透露出渴望，
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笑容。“多谢，赵公公了。
”赵朔伸出双手想要接过。眼看，即将接到食盒。赵公公手一松，食盒重重地摔在地上。
半个馒头、几片烂菜叶带着菜汤在地板上炸开。赵朔看着地上的食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却不敢哭出声。“怎么，陛下不爱吃？”那个太监一脚踩在馒头上，恶意地碾了碾。
“不吃就饿着吧。”我看着赵朔这幅可怜样子，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我不知道朝廷上的各种弯弯绕绕，他纵使是天子，现在也只是一个和我一样被抛弃的可怜虫。
太监见赵朔没有更多的反应，哄笑着准备离开。我走到他们前面，挡住了去路。
赵公公上下打量我，脸上还带着笑意。“新来的，干嘛？”我只是看着他，
慢慢地说：“这食盒，是你打翻的。”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是又怎么样？
他只是一个太后的傀儡。”“而且太后很恨他，只是碍于朝廷的脸面不好下手罢了。
”“真要论起来，我这还算是奉旨行事。”我垂下眼。“食盒打翻了，总管问起来，
不好交代。”“你捡起来，擦干净，我可以当没看见。”我的声音很平，没有任何情绪。
可那太监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我现在就来教教你宫里的规矩！”他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我没躲。在他手落下的前一刻，
我猛地抬脚，狠狠地踹向他的膝盖。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另外几个太监都吓傻了。我踩住他的手，捡起地上那块被他踩烂的馒头，一点一点，
塞进他的嘴里。“吃下去。”他呜呜地挣扎，满脸都是恐惧。“我让你，吃下去。
”我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直到听见骨头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终于放弃了挣扎，
狼吞虎咽地把那脏污的馒头吞了下去。我松开脚，像扔垃圾一样把他踢开。“滚。
”他们连滚带爬地跑了。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寂。我转过身，看到赵朔正睁大眼睛，
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他的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异的光。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别怕。”他没有动，只是看着我。良久，他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衣角。
“哥哥。”3.从那天起，我成了赵朔唯一的“哥哥”。我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准哭。
“眼泪是这宫里最没用的东西。”我不教他四书五经，仁义道德。那些东西，救不了他，
也救不了我。我教他认字，但不是从书本上。我指着那些欺负过我们的太监宫女的脸。
“你看，这种谄媚的笑，代表他有求于人，可以利用。”“那种躲闪的眼神，
代表他心里有鬼，可以威胁。”“记住每一张脸，记住他们做过的每一件事。
”“愤怒和仇恨，要藏在心里，变成以后捅向他们的刀。”他学得很快，像一块干涸的海绵，
疯狂地吸收着我教给他的一切。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任人欺负、胆小懦弱的小皇帝。
太后召见他，他会吓得发抖。大臣训斥他，他会低头不语。可一回到清宁殿，关上门，
他的眼神就会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他会拿出偷偷画下的小像，
用朱笔在上面打上一个又一个的叉。“哥哥，今天这个李太监，又克扣了我们的炭火。
”“哥哥，那个张宫女，在太后面前说我坏话。”我看着他，平静地说：“记下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还不够强。”他点点头，
把所有的恨意都压进心底，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我们的日子依旧清苦。
但那些太监宫女，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们。他们怕我。怕我这个不要命的疯子。
有一次，一个新来的小太监被老太监们哄骗，拿着食盒调笑赵朔。我没说话。
只是在当天夜里，把他堵在茅厕，打断了他三根手指。从那以后，
再没人敢动我们的一针一线。我成了清宁殿人人畏惧的“陆哥”。而赵朔，是我唯一的底线。
十年，弹指一挥间。赵朔从一个五岁的孩童，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年。他的身形已经比我高大，
眉眼间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仪。但他看我时，眼神依旧像十年前那个下午。
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信任。“哥哥。”他总是这样叫我。这十年，
我们表面上是这皇宫里最不起眼的尘埃。暗地里，却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
我利用宫中各方势力的矛盾，为赵朔笼络了第一批心腹。
一个因得罪太后亲信而被罚去守皇陵的老将军。一个因直言进谏而被贬的御史。还有一些，
是在最底层挣扎，被我用恩威并施的手段收服的侍卫和太监。他们汇聚成一股力量，
一把只属于皇帝的刀。赵朔为它取名“鸦军”。取自“天下乌鸦一般黑”之意。而我，陆安，
是执掌这把刀的人。4又是一年科举。养兄陆景行高中的消息，像一阵风，吹遍了整个京城。
他成了本朝最年轻的状元。一时间，陆家门楣光耀，成了人人艳羡的对象。
我收到了一封家书。是我的一个“鸦军”从宫外带进来的。信是娘写的，
字里行间满是对陆景行的骄傲和疼爱。“你哥哥有出息了，我们陆家祖坟冒了青烟。
”“如今他被太后看重，封为太子太师，不日就要入宫教导陛下。”“你在宫里，
要安分守己，千万别给你哥哥丢人。”“若有机会，求你哥哥提携一把，也能让你早日出宫。
”信的末尾，夹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像是对我这十年牺牲的施舍。我看着那张银票，
面无表情地将信纸一点点撕碎。丢人？我如今是皇帝身边第一人，执掌“鸦军”，
连太后都要忌惮三分。而他陆景行，不过是太后推出来，用以进一步控制皇帝的一颗棋子。
到底是谁，在给谁丢人？赵朔从我身后走过来，抽走我手里的碎纸屑。“哥哥，不高兴？
”他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说话时，需要微微低下头看我。我摇摇头。
“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他没再问，只是伸手，轻轻拂去我肩上的一片落叶。“新的状元，
太后让他当帝师，是想在我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哥哥，你说，我该怎么‘欢迎’他？
”少年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我抬眼看他。“陛下自有决断。”他笑了，
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这个动作，他从小做到大。“没有哥哥的决断，哪有我的决断？
”“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办。”“给他一个惊喜。”5陆景行入宫的那天，排场极大。
太后亲赐的官服，前呼后拥的随从。他站在金銮殿下，昂首挺胸，接受百官的祝贺。
意气风发，不可一世。我跟在赵朔身后，隐在珠帘之后，冷眼看着这一切。
太后坐在赵朔身边，满脸慈爱地对他说：“皇帝，这位便是陆状元，
哀家特意为你寻来的帝师。”“陆爱卿才高八斗，以后，你可要好好跟他学习治国之道。
”赵朔温顺地点头。“全凭母后做主。”他的样子，和十年前一样，乖巧，听话，
像个精致的木偶。太后满意地笑了。陆景行上前一步，对着赵朔行了一个不卑不亢的礼。
“臣，陆景行，参见陛下。”他的目光扫过珠帘，落在了我身上。那一瞬间，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转为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朝会结束，
太后设宴为陆景行接风。地点就在御花园。我照例跟在赵朔身边，为他布菜。
陆景行就坐在不远处，他的视线像淬了毒的针，一遍遍地扎在我身上。终于，他忍不住了。
他端着酒杯走过来，在离我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陛下。”他先是对着赵朔行礼，接着，
目光转向我，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这位公公，瞧着有些面善。”赵朔抬起头，
天真地眨了眨眼。“陆爱卿认识陆总管？”“陆总管？”陆景行重复了一遍，笑意更深。
“臣不敢说认识，只是看着，像臣家中一个……早就死了的，不怎么光彩的亲戚。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我垂着眼，
继续给赵朔夹菜，仿佛没听见。可我握着筷子的手，却在微微收紧。赵朔放下了筷子。“哦？
陆爱卿还有这么一位亲戚？”“说来听听。”陆景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声音都高了几分。
“不过是臣家中早年收养的一个丫头，不知廉耻，败坏门风，被父亲赶出了家门。
”“没想到，还混成了个……阉人，进了宫里。”“真是可笑。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声。我能感觉到，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鄙夷的、看好戏的目光。
我的养兄，我的状元哥哥。他入宫的第一天，就是来向我宣判***的。
6陆景行没有就此罢休。他转身，对着上位的太后，深深一揖。“太后娘娘，臣有本奏。
”太后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闻言，抬了抬手。“陆爱卿但说无妨。
”“臣弹劾御前总管陆安，品行不端，德不配位！”陆景行声色俱厉。“此人乃臣之弃妹，
当年因品行有亏被逐出家门，如今竟能混迹宫中，身居高位，实在有辱圣听！
”“她一介女流伪装成阉人，留在陛下身边，恐会带坏陛下！”“恳请太后明察，
将此等秽乱宫闱之人，逐出宫去，以正视听！”他说得慷慨激昂，正义凛然。
仿佛我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太后一派的官员立刻起身附和。“陆大人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