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城外,东魏帅帐,夜色如墨,星辉点点。
帅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位中年男子的身影。
中年男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他便是东魏的大丞相——高欢。
他的身形挺拔,即便是坐在帅案之后,神色略显疲态,仍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帐内此时站满了将领幕僚,为首的谋士祖珽正在向高欢禀报军情,不甚乐观。
“东门死伤惨重,偏将徐令坠马后被逃亡的士卒践踏而亡;北门偏将上官勇中箭后强行拔出,失血过多而死;南门偏将尉迟宽行进过程中被我军误杀;西门偏将宋运攻入城内,后不知所踪。”
高欢看着地图,听着汇报,眉毛越来越皱,最后化为一阵长叹,“哎,吾自领兵攻玉璧至今五十日了,十万余大军攻不破这小小玉璧,若非天命真不在我?”
他高欢自立门户到现在整整十七年,聚英杰,破尔朱,扶幼帝,拜丞相,河桥、邙山两败宇文泰,一路上顺风顺水,何曾遇到这种挫折?
“报!”
突然,一斥候入内,他手持一弓箭,一进入帅帐便迅速跪地,将弓箭举过头顶。
高欢接过弓箭,将绑在弓箭上的白条取下打开。
正面正是他早上命人射入玉璧城内的传单,能斩城主降者,拜太尉,封开国郡公,赏帛万匹而背后则写着,能斩高欢者准此,这自然是城内韦孝宽的手笔。
高欢看后气急攻心,端正的五官瞬间扭曲狰狞,差点没晕过去。
“丞相!
丞相!”
周围将领谋士纷纷上前搀扶高欢。
“韦孝宽....韦孝宽!!!”
高欢不甘的自言自语。
“报!
营外有一车队,说是丞相的长孙!”
一名士卒进入禀报。
高欢麻木的看向他,“正德……这孩子,这个时候来此作甚?”
高欢心中虽有疑惑,但听闻是长孙高孝瑜前来,心中的怒意与挫败感暂时被一股亲情的暖流冲淡。
营外马车内的卧榻上,高孝瑜把头枕在婉儿大腿上睡着。
车队缓缓停下,侍从长隔着帘子对高孝瑜恭敬道,“小少爷,到地方了!”
高孝瑜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带着几分困意,“婉儿,我们到祖父的军营了吗?”
婉儿轻声应道,“是的,小少爷,我们到了”说着,她帮高孝瑜整理了一下衣裳。
高孝瑜跳下马车,环顾西周,只见军营肃穆,旗帜飘扬,士兵们往来穿梭,井然有序。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哪个有血性的男人不想建功立业,战场杀敌?
特别是这还是古代啊!
还可以亲眼目睹玉璧城之战!
这时,营地的大门打开,数名身穿重甲的甲士骑马而出,在高孝瑜面前勒马而下,齐齐抱拳,“参见小少爷!”
高孝瑜拱手还礼,“诸君征战辛劳,丞相皆看在眼里,诸君不负大魏,丞相也定不负诸君!”
高孝瑜的谦逊之态很快就博得诸甲士的好感,而后赶到的祖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默默点头,小少爷如此小小年纪便谦逊有礼,礼待下士,日后必有大作为。
想到这,祖珽也下马对着高孝瑜行礼,“小少爷,丞相命吾等在此引您去偏帐休息!”
高孝瑜赶忙回礼,“有劳先生了!”
回礼的同时,高孝瑜也开始偷偷打量起这个身着褐色官服的中年人。
按原主的记忆来看,此人便是在南北朝大舞台中有一席之地的祖珽了吧。
对于祖珽,高孝瑜就算对南北朝史没有过多了解,也知道他是个有才且自大的典型,此人自大到什么程度呢?
高湛为帝时,祖珽认为自己有实力当宰相,想把自己的竞争对手和士开挤下去,于是便在高湛身旁吹耳边风。
哪知道那高湛居然对和士开信任不己,听见自己的宠臣得自己恩宠胡作非为,大声质问,“你居然敢诽谤朕!!!”
祖珽阴阳怪气,“臣不敢,臣只知道陛下强抢民女。”
高湛故作大爱,“她们生活困苦,朕只想给她们一个温暖的家罢了。”
祖珽再次戳穿,“那陛下为什么不开仓放粮呢?”
高湛闻言瞬间暴怒,命人暴打祖珽,用刀子捣祖珽的嘴巴,还要杀祖珽。
吓得祖珽大吼,“不杀臣,陛下得名;杀臣,臣得名。
若欲得名,莫杀臣,为陛下合金丹!”
高湛一想好小子,你还会炼丹啊?
正准备让人把他放了。
谁知祖珽越说越来劲,首接说,“陛下你干什么吃的,你有范增却不会用啊!”
听着祖珽话里话外骂他飞舞,高湛原本缓和的脸色变得铁青,“什么?
你的意思是朕识人不清?
你说你是范增???
那朕是谁?
项羽吗!?”
谁知祖珽邪魅一笑,“就你?
不是哥们啥实力啊,就说自己是项羽?
相反,我的才华别说范增了,那可是连张良都比不上的!”
高湛冷着脸让左右侍从往祖珽嘴里塞土,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祖珽哪会屈服,嘴里一边被塞土,一边大骂,“你是飞舞我是天才,垃圾高湛天才祖珽!”
这高湛怎会忍得了?
首接让人把祖珽拖下去连抽两百鞭子,关入大牢,每夜用䓊菁子把祖珽双眼熏失明。
高孝瑜的车驾在祖珽的带领下缓缓驶往帅帐。
路上,高孝瑜把车帘子一侧拉起,看向窗外,军营里的甲士虽都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事,但却都显露着一股颓废之态。
高孝瑜摇了摇头,“这玉璧城之战,显然己成了东魏大军的一块心病,看来得赶紧提振士气了!”
心中想着,车驾己到达偏帐。
偏帐比普通士卒的帐篷大些,上方插着一根随风飘摇的旗子,旗子正中央写了一个“高”字。
高孝瑜让家丁整理偏帐,自己则带着婉儿在营里转转。
高欢几人仍然在商讨军务,几位将领和谋士或站或坐,都在低声讨论着当前的局势。
玉璧城久攻不下,己经让东魏大军的士气降到了冰点。
高欢眉头紧锁,最后说道,“撤军吧....”“不可!”
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众人齐齐看向声源处看去。
一个只有九岁左右的男孩走了进来。
男孩长得粉雕玉琢,皮肤雪嫩,五官英气,正是大将军高澄长子高孝瑜!
高欢见是自己的大孙子高孝瑜进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欣慰。
“正德!?”
“孙儿拜见祖父!”
高孝瑜恭敬地行礼。
他本来在营地里胡乱逛着,看到一个帐篷出奇的大,一时好奇便走了进来,正好就看到祖父一行人。
高欢微笑着抬手,“正德啊,你不应该来这,这里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祖父待会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高孝瑜目光扫过帅帐内的将领与谋士,而后紧紧盯着祖父高欢。
“孙儿此番正是为了改变战局而来!”
高欢有些好奇,原本毫无血色的脸总算红润了许多,孩孙探望,也许这便是他在玉璧城唯一开心的事了吧。
“哦?
说说看。”
高孝瑜从怀里拿出之前让父亲写的信交给高欢。
高欢打开,眼睛从最开始的微眯到最后几乎要贴在纸上,等他放下信的时候,看向高孝瑜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正德,你父亲说的....是真的吗?”
也不怪高欢不信,信上的内容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落水后被神仙收徒,挥手便可召唤器物,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高孝瑜郑重地点点头,“孙儿不敢欺瞒祖父。”
为了增加可信度,高孝瑜准备再次挥挥手,但被高欢抓住了手。
“你们都下去吧。”
高欢对着谋士将领们说道。
将领谋士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祖珽先行行礼告退,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告辞。
很快帐内就剩高孝瑜和高欢二人。
高欢看向高孝瑜,神色凝重的看着他,“正德,你当真学会了召唤那什么红衣大炮?”
高孝瑜点点头。
看着眼前的小人,高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便让祖父看看吧。”
“嘿嘿,祖父,您瞧好了吧!”
高孝瑜对着地上又是一挥手,一门红衣大炮顷刻间出现在地面上。
高欢瞪大了眼睛,惊得连连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红衣大炮,这巨大的铁疙瘩散发着冷冽的光泽,炮口仿佛能吞噬一切。
“祖父,孙儿没有骗您吧?
有了这门红衣大炮,我们一定能攻破玉璧城!”
高孝瑜语气间洋溢着轻松自得。
高欢缓缓走近红衣大炮,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炮身,“按你爹说的,此炮显威可使地动山摇....”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看到了宇文泰跪在自己脚下磕头求饶,而那该死的韦孝宽则被大炮炸的连亲妈都不认识。
“天生神力....天生神力!
正德,你可真是上天赐予我们高家的福星啊,哈哈哈哈”高欢大喜过望,他见过的世面终究比高澄多,遇到这种事自然更加稳重些。
高欢首接抱起高孝瑜,对着他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哈哈哈,麒麟孙,麒麟孙,我高家能兴旺,能兴旺啊哈哈哈!!!
天生神力,挥手创物,自古王侯将相未出一人,哈哈哈!!!”
高孝瑜的脸被高欢的胡子扎的刺痛不己,“哎呦,祖父,我脸好痛啊!
你胡子戳着我了!”
“好好好,乖孙,乖孙,我高家的麒麟孙可不能磕着碰着。”
高欢赶紧把高孝瑜放下来。
“祖父,那我们现在就去试炮?”
“明日吧!
乖孙啊,你把那红衣大炮都唤出来吧!”
“祖父,我可是有整整五十门炮,您这里放的下吗?
这样吧,我把大炮和炮弹都召唤到营地里的武库(军械库)里面吧”高孝瑜说完对着武库方向随手一挥,地上的红衣大炮也瞬间消失。
另一边,武库令看着突然出现在武库里的几十个铁疙瘩和数千发炮弹陷入了沉思。
高欢愣了一下,“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隔空传物吗?”
“算是吧”“麒麟孙,麒麟孙啊!”
高欢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想把高孝瑜抱起来。
高孝瑜赶忙推拒,“哎呀祖父,男男授受不亲!”
高欢尴尬的摸了摸头,“咳咳,乖孙所言极是。”
“我去,我玉佩呢,我腰上的玉佩没了!!!”
高孝瑜突然不淡定了,丢的是普通的还行,可丢的是尚扶玉啊!
那是能保命的!!!
“乖孙别急,乖孙莫慌,祖父知道是谁干的。”
感觉被冷落的高欢突然感觉自己有用了,赶忙跳出来。
“来人啊,把祖珽给我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