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冰冷外面烈阳高照,墨染却觉得浑身冰凉。是那种沁入骨头缝里的冷,
就像一条冰冷的蛇沿着你的经脉缓慢地游动着,所经过之处激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如同一片片细小的蛇鳞。墨染打了个哆嗦,决定去冲个热水澡。他打开浴霸,
将水温调到最高。热水浇到皮肤上,仅能减少细微的冷意,却让他舒服不少。
他多么想一直冲洗下去,可是皮肤传来焦灼的痛意提醒着他过犹不及,
他才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关上热水。水汽缭绕的浴室里,镜子模模糊糊的。
墨染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隐约间看到有东西一闪而过。他眨了眨眼,什么也没有发现,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也没有在意。话说,这些年老是眼花,看来得找眼科医生好好聊聊了。
穿上睡衣,躺在沙发上,浑身直冒冷气。说来奇怪,室外40度的高温,
室内却只有10多度。就像圆一样,以他自身为原点,越靠近他的位置温度越低。“真好,
可以省不少电费了。”墨染自嘲地笑笑。可以说,墨染自身就是一个移动的制冰机,
走到哪凉快到哪。在公司里,每到夏天,同事们都喜欢挨着他坐,那不比空调好多了?
而每到冬天,他们都唯恐避之不及,怕被冻到。走在路上,
你会出现一种奇特的现象:他每走一步,经过的地方温度就会瞬间消减,丝丝放着冷气。
如果说美女的回头率是100%,那么他的回头率则高达500%。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容貌自20多年前离开村子的时候就一直没有变过。好像时间偏爱他,在他身上停驻了。
因为这两个原因,他不得不远离人群,不敢恋爱,也不敢交朋友。
他的冷漠只是保护自己的伪装色,将别人推得远远的。他牢牢锁住自己的秘密,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搬家,重新找工作。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个怪胎,
独来独往,不与人交际,整天沉默寡言,阴气森森。因此,
他所能做的工作只能是最冷僻的那些,比如夜班保安,护林员,殡葬师等等。
他曾经去各大医院看过,但都检查不出什么毛病。他也去各种私人诊所,也看过赤脚医生,
均一无所获。后来,他经人介绍,去过寺庙,进过道观,
但无论是和尚还是道士都不知所以然。就这样折腾了几年,直到将所有积蓄都折腾完,
仍然没有结果,他只好放弃了。如此这般浑浑噩噩折腾到中年,他决定搬到南方的一座小城,
并应聘了那里一个殡葬馆的工作。离开之前,他决定回老家一趟,看看他的父母和乡亲。
毕竟,这一走就可能再也不回来了。2.回家所谓近乡情却,离家越近,
他心里不由来的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这一去,有些东西要彻底改变了。一路上,
他一直纠结着,究竟要不要临阵脱逃。一个声音跳出来告诉他,要勇敢面对,
说不定能发现问题的端倪;另一个声音却死死拉住他,不能去,去了会后悔终生。就这样,
他纠结着纠结着,还没等他纠结完,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目的地。有句老话叫来都来了,
既然到了,那就去问个究竟。他的家乡在一个偏远深山里,深山的正中心有个小小的村庄,
小小的村庄里零落地住着几十户人家,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大山,就像是圆规的圆心。
他家在村子的最中心,他的父亲当时是村里的村长。当年他执意要离开村子,
父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却是一副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他嗫嚅了半晌,
最后只说了一句:去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说完这句话,背好像又佝偻了不少。
当墨染回头望时,父亲似乎卸了所有力气,要瘫倒在地上。要不是村民们眼疾手快扶住他,
他就要趴在地上了。墨染脚下顿了一顿,咬咬牙还是踏着沉重的步子出了村子。他知道,
只要一心软,他就再也不能踏出第二步了。就这样,他一走就是20多年。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新回来的一刻,如今踏上这块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他有些恍然。冥冥中,
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却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在他踏入村口的一刹那,
一声急促而又尖锐的***呼地响了起来,渐渐荡漾开来,刺得人耳膜生疼,
就像有人拿着唢呐贴着你的耳朵用力地吹奏着。他用力捂紧耳朵,脑瓜子突突得疼,
眼前一阵阵眩晕,膝盖不由得一软,跪在了地上。时间仿佛漫长得可怕,除了***,
他听不到其他。或许有其他声音,但都被刺耳的***所覆盖。当那股心悸的疼痛感慢慢消散,
他缓缓地站起身,甩了甩头,抬起了眼睛。一个呼吸还没上来,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吓得重新跌坐在地上。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向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的人此刻脸色煞白,他看到了什么?放眼望去,
只见原本安静祥和的村子,此刻却仿佛被人肆意凌虐过一般,处处透着死气,
处处飘荡着绝望,空气里弥漫着黏腻腥臭的血腥味。这一片空间好像被设了厚重的结界,
染上了灰败的不祥色彩。此刻,他回想起父亲在他临走前说的那一句话,
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回归而造成的吗?
当时他以为只是父亲气急而说出来的狠话,没想到却另有原因。早知如此,
他就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该回来。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好奇心害死猫,这下好了吧,
害死了整个村子,简直罪无可恕。3.突变此时的村子已经不能被称为村子了,
只有各种扭曲成奇形怪状的残肢断骸,尸骸的脸上还保留着惊恐万状的表情,
可以想象他们生前遭受了多么恐怖的虐待。
原本有着泥土清香的黄泥地上仍流淌着未干涸的血迹,散发着股股难闻的臭味,
就像腐烂了上千年的动物尸体发出的***味道。黄色的土,绿色的草,红色的花,白色的墙,
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暗红中带着黑的颜色,那是死亡的气息。墨染默默流着泪,
强忍着内心的痛楚,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村中心走去。虽然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家人可能还活着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还是执拗地想要看个究竟。每走一步,
身上的凉气就重一分。走到家门口那一刻,浑身都像浸入千年寒窖一般,彻心凉。
屋子正中间,父母兄妹的尸体被扭曲成一个个诡异的姿势,连接在一起。更恐怖的是,
浑身的皮被扒掉,面目狰狞,表情恐怖,鲜血模糊。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红蛇。
这一幕太有冲击性,他忍不住呕吐起来,直到吐出胃酸,还是一阵阵的反胃。
好消息是他的亲人保存了全尸,坏消息是他亲人的尸体被人严重破坏。他颤抖着手,
让死不瞑目的亲人合上双目。奇怪的是,他们的眼球里都清晰地印着蛇的样子。
那是一条怎么样的蛇呢?通体墨绿色,头上长肿包,双目赤红,信子细长,扭曲成S形,
美丽而又诡异。这,这不是和他们尸体摆成的样子重合吗?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这一切究竟是谁做的?这条蛇又是什么来头?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和整个村子又有什么关系?他感觉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疼得快要窒息了,
就像有人扼住他的喉咙。他狠狠地将脑袋敲向地面,一下两下,鲜血浸红了地面,
疼痛感却减少了很多。一道闪电划过了他的脑子,
几十年来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仿佛在此刻都被串联在了一起。村子的覆灭是这条蛇干的吗?
他身上的这种冰冷感也跟蛇有关系吗?是他的离别让蛇附身在自己身上吗?
是他的回来让蛇报复了村子吗?这次回来本来是想问一下父亲,自己身上的疑惑,
结果人没了,所有的问题也难以宣之于口了。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问题的关键,
只差临门一脚就可得到答案,但是那颗稻草却始终找不到。不,不会的,
父亲肯定会预料到这样的事情,肯定做了两手准备。他喃喃自语着,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在废墟中翻翻找找,希望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能证实自己的猜想。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除了一地的鲜血,就是震碎的房梁。在哪里呢,究竟在哪里呢?他如热锅上的蚂蚁,
急得团团转。突然,他想起父亲时常将一尊佛像抱在怀里,仔细地擦拭着,并喃喃自语着。
有一次他不小心碰倒了佛像,父亲大发雷霆,并勒令他不能再碰佛像了。对对对,佛像!
房间里的切都毁了,除了那个佛像。他颤抖着手拿起神像,在侧面找到了一页纸和一本书。
那本书有明显厚重的年代感,被反复翻过很多次,页脚都破损得不成样子了。
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静静躺着等待后来者完成他的遗愿。
而那页纸明显看起来新了不少,只是有些微微泛黄。他知道自己找到所有的秘密了,
深吸了一口气,哆哆嗦嗦地打开那页泛黄的纸。
4.寻因映入眼帘的是父亲那遒劲有力的字迹,
字里行间透露着浓浓的悲伤和深深的思念之情。墨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想必我们村子已经遭受大难,我们也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你一直不理解,
我为什么不让你离开这个村子,不让你接触外面的事物?这一切涉及到我们宗族的隐秘,
那是承载上千年的传统。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墨辰是位刚正不阿的官员,两袖清风,
德高望重。门生颇多,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深得皇帝器重。他的正直在朝廷中树敌颇多,
得罪了以当朝首辅为首的一众奸臣们。为了铲除祖先,首辅暗中勾结外邦,
给他安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皇帝一怒,伏尸百万。一夜间,祖先九族被灭,身陷囹圄。
后来家族以仅有的微弱之力,堪堪救出祖先一人。祖先掩去悲伤,带着全族的希望,
亡命狂奔。面对追兵,祖先咬咬牙,沿着小路逃亡。有一次被围追阻截,他慌不择路间,
钻入深山之中。这座山当时被百姓称为妖山,据说山中珍稀动植物遍地,更有猛兽无数,
还有大妖出没,有进无出。朝廷曾为了珍稀动植物,派重兵数次围剿,
每次均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甚至损失惨重,士兵十不存一。没想到祖先会闯入妖山,
追兵不敢进去。皇帝怒发冲冠,加大兵力,将山围了个十成十,想要困死祖先。
结果等到皇帝驾崩,也没见祖先出来过。新皇登基后,觉得如此兴师动众没有必要,
就下令撤了兵。祖先进入深山后就迷了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很快便饿晕了。
他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醒来后还以为来到了地府。他发现有“人”在喂他喝“汤”,
刚想道谢,看清“恩人”后差点吓个半死。这哪里是“人”啊,分明是一条墨绿色的大蛇,
头足有碗口大,正用尾巴尖勾起一只割了脖子的野鸡,给自己喂血。祖先吓得直哆嗦,想晕,
却又怕晕倒之后被蛇吃掉,闭着眼硬撑着喝下鸡血。他看到蛇没有要吃掉自己的打算,
于是大着胆子和蛇交流。不同生物间的交流简直难于登天,他们用上各种手段,
手语、肢体语言,和喉咙里发出来的莫名音响。经过一通鸡同鸭讲的交流,
他们竟然达成了莫名的合作。也许是大蛇深感寂寞,想要找人作伴;也许是想找个宠物玩玩。
大蛇同意祖先在这片深山生活,并加以庇护。作为交换,祖先改姓墨,
自己及后代永远供奉大蛇,并且永远不得出山。5.后果如果祖先违背契约,
哪怕有一人出山,那么契约作废。作为报复,墨姓后人将痛苦地死去,灵魂也将永受折磨。
除非其后代有天生阴体者,可将大蛇附身于其上,作为彻底的人蛇双体者共生共死。
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契约的反噬,解放族人的灵魂。同时为了防止大蛇现世,
天生阴体者将不能踏出深山。换句话说,就是天生阴体者将永永远远地以容器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