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打开密码锁的瞬间,房间内的声响消失了。我叫了两声小美,无人应声。
走到小美的房间,敲门没人回答,打开门,小美不在。通常这个时间小美还没起床,
今天床铺都已经铺好了。奇怪,刚才明明有声响来的。
我像往常一样将买好的菜先放在厨房水池,开始打扫卫生。
小美昨天发微信说想吃春笋炖鸡汤。我一大早忙完小区的保洁工作,骑着电动车到菜场,
买来现杀的母鸡。菜摊老板一边剁鸡,一边问我工作做得开心伐。
我看着案板上被处理干净的鸡,***,头垂在木板上,和我的心一样死得透透的。
回答:“开心”。小美家一共五个卧房,楼上三个,楼下两个。她随心情睡在哪个房间,
经常每个房间都要打扫。我不免在心中嘀咕:你一个女孩子,要睡哪个房间,便睡哪个房间。
怎么五个房间都要搞得这么乱?是觉得一个小时付我五十元太多吗?你可以出去打听,
现在基本都要六十元了。同小区好几个雇主想要我过去。我不仅卫生收拾得干净利落,
也做得一手好饭菜。你想吃什么,只要开口,我都做得出来,并且肯定让你满意。
我也没要求过让你涨工钱。02好在最近这个月,小美都只睡在一楼的客卧,
她说睡在二楼有点害怕,总觉得楼下有动静。“能有什么动静?
你听到的动静无非是我开门进来做饭。”我不以为然。“阿姐,真的有动静,
我总觉得有人从阳台翻进来过,但我没有证据。”“那你就睡在楼下好了,
有人翻阳台你跑得也快些。”我开玩笑,小美却当真了,每天睡在楼下小客房。
这下我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只需要收拾公共区域和她睡的小卧室,其他房间,
每两天打扫一下就可以了。小美是个网络主播,每天晚上直播几个小时,下播了还要打游戏,
通常天亮才睡觉。我也住在这个小区,大数据不知怎的知道我认识她,
经常一打开手机就刷到她。“哥哥姐姐们,帮我点点关注。
”——屏幕里甜笑的这个人和小美简直毫无关系。
干净得诡异:地板也好似刚擦过似的;被子叠得像个豆腐块;连楼上直播的房间也整洁如新,
柔光箱、话筒、直播道具都规规整整的放在各自的位置。我在心里偷笑,
小美怕是偷偷谈恋爱了,准备带男朋友回来吧。肉眼可见今天的工作轻松不少,
我哼着小曲儿下楼,在厨房不慌不忙的准备起午饭。先把鸡肉泡在水里,泡出血水。
然后剥春笋,今年的春笋刚刚上市,嫩得能掐出水来。可怎么也找不到常用的那把小刀。
我看着岛台:昨天用过后明明放在这里了呀。
只能从抽屉取了另一把处理春笋... ...03其实早在一年多前,我还不太会做饭。
那时我有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每天穿着不算昂贵但整洁干净的衣服,坐在电脑前,
领口还是白的。三年口罩,一切都变了。我在七个月内投了几百份简历,
本就微薄的存款急遽缩水,可能到终面的只有保险、中介、要么是月嫂。——天呐,
我连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照顾婴儿。“这不难。你们上过大学,学什么都快,
只要你愿意学。现在大把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学习做月嫂,做的好的月入两万,
雇主家包吃包住,比你上班赚的还多。”职业介绍所的大姐尽力劝说,见我不为所动,
抽着烟冷笑道。“你们这样的人我见了太多了,以为还能找到以前那样的工作,
坐坐办公室敲敲电脑,一个月万把块钱。这也看不上,那也不愿意,真是眼高手低。
别到后面连房租都付不起。啧啧。”最后这句话怼得我没话说。那天早上我刚查过手机银行,
还有一千二百元,而我的房租是一千五百元。我也想卷铺盖卷回老家。父母一听说我要回去,
连忙说弟弟最近在家复习,准备考研,让我别回去打扰他。考了三年都考不上,
父母还是支持他考。算了,干就干吧,总比被房东赶出来好。可我对小婴儿还是有些打怵。
“我不是眼高手低,阿姐。有没有其他什么工作,只要不和小孩子打交道就行。我不挑。
主要是谁家的宝宝都捧在手心上,我怕我毛手毛脚的,出什么差错。”阿姐熄灭了烟蒂,
冲我点点头。第二天我穿上了制服——保洁工作简直太适合我了。每天推着小推车,
哪里脏了扫一扫,没事就在小区花园坐着晒太阳,和小区的叔叔阿姨聊天。
每天微信步数最少两万步。前同事们见状冷嘲热讽:“拿到赔偿金就是不一样,
还能出去旅游。”以前坐在电脑前,腰肌劳损、肩周炎、腱鞘炎,现在几乎都好了。
一个月后,我退掉出租屋,搬进保洁宿舍,连房租也省了。04两居室的宿舍,
除了我还有三个大姐。她们年纪都和我妈妈差不多,但礼貌称呼,还是叫大姐。
和我一个房间的大姐姓毛,我叫她毛姐,是川渝地区人,热情开朗,嗓门也大。
对我非常照顾。烧菜经常给我留一份,我跟她学到不少做饭的技巧。对了,
给小美做小时工的活儿就是毛姐介绍的。鸡汤文火炖了五十分钟,差不多可以下春笋了。
可小美不知道几点回来。我拿出手机,正好有信息进来:你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我向上滑屏将信息滑走。打开和小美的聊天界面,显示有一通语音通话未接通,
时间是02:59。那个时间我早睡觉了,我现在不熬夜了,11点左右就睡了,
手机会自动设置成睡眠模式。我回拨回去,久久没人接听。我先把炉火关掉,
如果今天她不回来,鸡汤就不必炖了。我打开洗地机,细细地将一楼清洗一遍,灰尘不多,
头发却比平时多了几倍。我走向二楼,继续拨打小美的电话。仍是无人接听,我正要挂断,
二楼尽头的房间里赫然传来小美的电话***。05那个房间是直播的房间,
小美直播后忘记拿手机下楼了吗?可怎么02:59打电话给我的呢?晚上回到宿舍,
我对毛姐说起此事。毛姐看着电视剧,吃些小零食,心不在焉的应付。我说到:真奇怪,
地上的头发多了好多... ...,毛姐嘴里吃着蚕豆,忽然转过头来。“应该不会,
没事的。你明天再联系下试试。”我忙问“怎么了,毛姐。”毛姐若有所思地摇头。
第二天我早早醒了,接连发了许多消息,都联系不上小美。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忙完小区的保洁工作,赶紧来到小美家。门口站着两名警察,正在记录着什么。
“我们平时都见不到她的。来了来了,你问她吧,她在这家干活儿。
”旁边一户老夫妻看见我,忙对警察说。警察对我礼貌一笑,问了一些小美的情况。
我问小美是不是出事了。警察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还没有定论。
——这句话是不是等于没说?这就像以前上班开会时,有同事问,这个项目做不做,
领导答还没有定论。这个会还开不开,还没有定论。警察看出我的焦急,做完笔录安慰我说,
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让我这几天先不要到这里来了。这时我才想起,
在小美家做了几个月,我连她本名叫什么,老家是哪里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每月赚的钱大多要寄给家里,家里有弟弟或妹妹在读书。如果她失踪了,
出了什么事,她家人要怎么办?我不禁替她难过起来。06毛姐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
“喝点迈?”我点头。“那个小美怎么样了噻?”毛姐喝了一大口啤酒问。“还是没有消息,
一周多了。小美家里也没查到什么,现在封锁了。”毛姐摇摇头又闷了一口啤酒。“毛姐,
我不明白,现在到处都是监控,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我正准备拉开拉环,
毛姐那罐已经喝完了,她摆摆手,“算逑,喝这个不过瘾。”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一瓶白酒,
和两只小酒杯。冲我得意的晃了晃,灯光映得她眼睛有些红。毛姐斟了两杯,
拿起一杯一饮而尽,然后抓起桌上的鸡翅吃起来。“你还没说过呢,
年轻轻的为啥来干个保洁嗦?”我说:“失业了。”毛姐说,“正常,
我幺儿前几年也被裁了。这几年不好,啥子也不好干... ...除了直播。
”我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白酒的辛辣瞬间呛得我眼泪流下来。“哈哈哈,
你喝这个得不得行?换成啤的吧?”“没事,就这个,我学学。”我一边抹眼泪一边摆摆手。
这几日因为小美的事一直睡不成觉,喝点正好睡觉。毛姐笑着笑着黯淡了,不知想起什么,
微微叹了口气。我手边的电话响了,来电提示“可能是快递来电”。
毛姐瞥见忙说:“让他放保安室!”我虽有些惊诧,还是照做了。“啊,不在不在,
你放保安室吧。对,东门那个,谢谢啊。”挂了电话,毛姐摆摆手,
一脸严肃地说:“现在信息泄露得太厉害了,我都让放保安室。咱们就四个女的,不安全。
”我努努嘴,四个女的还不安全,那一个女的呢?我又想起了小美。
她会不会真的遭遇什么不测。呸呸呸,不会的。我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这次好像没那么辣了。我们宿舍在一楼,窗外就是孩子们的游乐场。
晚饭后一直弥漫着小孩的尖叫声,奔跑声,家长的呵斥声。我听着听着,感觉有点醉,
耳边的声音一下子被谁调小了似的。07“说实话,刚才我差点儿把你看成我家幺妹了。
你们都爱穿浅粉色的衣服。”毛姐看着我目光有些迷离。同住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