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纹炼金术》第一章江临推开上海交响音乐厅的防火门时，林霰的琴弓正压在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的G弦上。
那枚钛合金人工耳蜗突然像被火燎过一样发烫——五年前植入这机械器官时，医生说过它偶尔会捕捉到异常电磁波，但此刻左耳深处传来的不是杂音，而是某种黏稠的、近乎实体的低频震颤，仿佛有人用生锈的钢锯在颅骨上缓慢切割。
台上，林霰的黑色礼服后背己被冷汗洇透。
本该清亮的《恰空舞曲》泛音里混进了异物，***根琴弦的震动频率让水晶吊灯簌簌摇晃，金粉从巴洛克雕花的穹顶扑簌簌落下。
前排戴祖母绿耳环的老妇人突然打翻红酒，暗红色液体顺着真皮座椅流淌，像一条蜿蜒爬向舞台的血蛇。
第二乐章攀升到最高音的刹那，G弦毫无征兆地崩断。
血珠从林霰的指尖喷溅而出，却不是鲜红色。
融化的金漆从三百年前的古琴纹路里渗出，与她的血液交融成琥珀色的溪流。
观众席爆发出尖叫，有人指着正在塌陷的琴箱大吼：“黄金在吃人！”
江临冲上舞台时，液态金属己缠住林霰的脚踝，将她往琴箱里拖拽。
他抓住她手腕的瞬间，触到皮肤下蚯蚓状隆起的金色脉络——那些东西正顺着血管往心脏蠕动，发出齿轮咬合般的咔嗒声。
法医用镊子挑开林霰胸腔时，不锈钢器械在无影灯下反着冷光。
“血液里掺了20%的液态金属，熔点和人体温度一致。”
他举起试管摇晃，金色液体在玻璃管壁留下蛛网状的残留物，“就像有人把中世纪炼金术和基因编辑技术搅拌在了一起。”
江临的耳蜗又开始嗡鸣。
警方的声纹频谱仪屏幕上，《恰空舞曲》的波形图里蛰伏着一条狰狞的次声波——19赫兹的脉冲像心电图上的死亡线，精准卡在人体内脏共振频率。
他翻开指挥台乐谱，空白处用暗红色墨水画满衔尾蛇缠绕音叉的符号，未干的墨迹沾在指尖，散发出混着硫磺的腥甜。
凌晨三点的证物室冷得像口铁棺材。
江临戴上全覆盖式骨传导解析仪，林霰的琴箱内侧刮痕在蓝光下显形：纳米级金粒排列成斐波那契螺旋，每颗微粒表面蚀刻着肉眼不可见的炼金矩阵。
当解析仪启动时，他的颧骨突然传来电击般的酥麻。
“……《黄金弥撒》需要七个音阶的献祭……”林霰带着哭腔的私语从虚空中浮出，背景是管风琴的轰鸣，“他们不是要钱，是要把……”电磁杂音如刀锋般劈开幻听，江临踉跄着撞翻金属桌，视网膜上残留着燃烧的威尼斯歌剧院画面。
1599年的火海里，举着青铜音叉的男人转过身——那张脸分明是镜中的自己，瞳孔里跳动着熔化的黄金。
技术科的报告送来时，晨光正爬上音乐厅的曲面玻璃幕墙。
法医咬着一次性咖啡杯的杯沿：“死者指甲缝里的铂铱合金碎屑，和阿波罗11号登月舱黑胶唱片的涂层成分完全一致。”
更荒谬的是DNA检测结果——那些液态黄金里提取的基因序列，竟与八小时前地铁袭警案嫌犯百分百匹配，而那人的生物信息本该在案发后才被录入警用系统。
江临走到落地窗前，整面玻璃被早间新闻的投影覆盖。
威尼斯双年展宣布重启1978年黄金失窃案调查的镜头闪过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滚动字幕下方，女儿主治医师王维伦的脸嵌在股票行情里微笑，白大褂襟口别着枚蛇形胸针，蛇眼镶的两粒红宝石泛着血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儿童医院护士的语音留言带着电流杂音：“江先生，暖暖凌晨心率骤降，但王主任的手术室监控……滋啦……全是管风琴声……”后台消防通道的监控视频里，有个穿灰色保洁制服的男人曾在开场前潜入后台。
江临将画面放大到像素级别：那人左手虎口处文着衔尾蛇咬住五线谱的刺青，与乐谱上的炼金符号如出一辙。
当他开启锐化算法时，刺青里的音符突然扭曲成DNA链，其中一条螺旋闪烁着诡异的金斑。
“死者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威尼斯圣弥额尔基金会。”
技术员抱着平板电脑冲进解剖室，“但这个基金会1978年就因黄金失窃案解散了，注销文件上有意大利财政部的火漆印章……”解剖台上，法医用镊子撑开林霰的耳道。
“这不是现代医疗设备。”
他夹出一枚布满铜绿的金属片，表面手工錾刻着螺旋纹路，“像十八世纪的助听器，但内部嵌有石英共振腔——而且检测到微量放射性元素。”
江临的耳蜗突然爆发出尖锐鸣响。
他躲进医院安全通道拨通王维伦的电话，忙音响到第七声时，听筒里传来管风琴版的《奇异恩典》。
某个高频音符刺入耳膜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站在威尼斯叹息桥上，怀里抱着个黄金铸造的婴儿。
婴儿睁眼的刹那，上海的天空滚过一串次声波雷暴，全市的人工耳蜗植入者同时跪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