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阿兹海默症的他彻底将我给忘了。
但却独独记得初恋沈念。
不死心的我,拿出泛旧的婚纱照试图唤醒他的记忆,反被他一把火就给烧了。
“我这辈子只爱阿念一人,怎么可能跟其他女人结婚!别以为P几张照片我就会信!”“也不撒泡尿照照,脸上褶子深得都可以养鱼了!就这副鬼样子还好意思出来逮着人就喊老公,想男人想疯了吧!”为了弥补年少时的遗憾,谢知远甚至花了二十万要跟她举办一场银发婚礼。
怕我闹得难堪,连儿子都跑过来劝我。
“医生说阿尔兹海默症根本无法痊愈。
爸现在是个病人,作为亲人,我们能不能多一点包容和理解?”可后来,我去给谢知远送药,却听到了父子二人的对话。
“儿子,下周婚礼就要开始了。
你可千万看住你妈,别让她来闹了!等这一切事情了了,到时候就说我病情有了好转,你妈那么爱我,不会揪着这点小事不放的。”
我死死攥住手心。
原来,所有的遗忘,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谎言。
既然如此,我成全他。
1“你怎么又来了?!”谢知远看见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下意识挂断电话,脸上渐渐浮现出烦躁。
“谁让你进来的?”“你再这么纠缠,我真的报警了!”谢知远蛮横得从我手中夺走钥匙,声音冰冷到极点:“我最爱的人只有阿念,不管你是为了骗婚还是骗财,我劝你死了这份心!”“还有,这是我跟我未婚妻的家,麻烦你出去!”我死死攥住手中的药,眼中含泪。
自从一个月前,谢知远“犯病”后,我就被他从这个家里赶了出去。
他说他无法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可转头,我就看见他接了沈念过来。
二人同吃同住,俨然才像一对真夫妻。
我看着眼前这个生活了半辈子的家,这里面的每一个家具,都是当初我跟谢知远一起挑选的。
可现在,他却说这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家。
他恐怕忘了,当初因为知道他喜欢泡茶,是我专门请了老师傅,耗时一个月,为他定制了一个眼前的茶桌。
上面的假山喷泉还是我四处求人,按照他的喜好设计出来的。
他喜欢书法,我就将最喜欢的房间腾了出来,为他做了一个书房。
只因为只有这个房间采光最好,面积最大。
可现在……茶桌变成了沈念的专属化妆台,上面凌乱放置着一大堆我叫不出名字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采光极好的书房也变成了沈念的衣帽间,里面各式各样的高定服装塞满了整个柜子。
白墙上原本挂着的水墨画,也都换成了沈念的大幅个人***照。
而谢知远的书桌和书架,则全部都挪到了狭窄的阳台上。
我想起当初母亲病重,我想将她接过来同住,方便我照顾的时候。
谢知远百般推辞,一直说房子太小,多一个人根本没地方住。
我提议在书房临时加一个折叠床,却引起他的暴怒。
为此,他还跟我冷战了一周。
我闭了闭眼,胃里一阵绞痛。
往事种种,现在却经不起任何的细节推敲。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彻底心死。
“谢知远,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2我的爽快让谢知远有一丝迟疑和不解。
“苏婉,你又玩什么花样?!”蓦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伸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力道之大,像是要把我捏碎。
“你是不是想对阿念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动她一根指头,我不会放过你!”胃痛裹挟着手臂上的痛感,麻痹了我的神经。
我抬眸惨笑。
这话多熟悉啊!我跟谢知远,并非自由恋爱。
而是经过单位介绍相亲的。
第一次相亲的时候,谢知远就直言不讳的表示,他并不喜欢我这样的女人。
一句话就让我自惭形秽。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谢知远是高知分子,也是厂长特地从省里挖来的技术工。
那时候,一米八的谢知远,鼻梁上挂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谦和。
刚来第一天,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谢知远并没有把每天围绕在身边的爱慕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厂长将他叫了过去。
谈话结束后,谢知远请了三天假。
等再来厂里的时候,他整个人萎靡了一大圈,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原来谢知远在省里有一个青梅竹马,叫沈念。
因为父母的关系,沈念被波及,要跟着下乡改造。
为了不连累谢知远,沈念给他寄来了一封信,要跟他断绝关系,两人就此分手。
厂长找他谈话,也是劝他不要意气用事。
为了消除沈念带给他的负面影响,谢知远答应了厂长撮合的相亲。
而只上过一年学的我,也是在那样机缘巧合的背景下,才有机会站在了谢知远的对面。
只不过相亲结果并不顺利。
谢知远不仅没有看上我,也让我在厂里成了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话。
嫉妒和拉踩,让我一度被孤立和欺凌。
三十多年前的除夕夜,我被几个无所事事的混混堵在巷子里,进退两难。
“妹子,谢知远有什么好的,跟着哥几个玩玩,保证让你快活!”恐惧和屈辱席卷了我全身,我不顾一切得后退,拿起地上的石子乱丢,可都无济于事。
千钧一发之际,是谢知远带着厂里的几个男人出现。
他阴沉着脸,一砖头直接砸在为首的那人头上。
声音冷得跟从冰窖里出来似的:“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动她一根指头,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一向温文尔雅的人,凶狠起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一瞬间,也彻底让我沦陷。
而现在,再次听到相同的话。
却让我浑身有种驱散不尽的凉意。
3“知远,你看,我们一家三口拍得多好!”敞开的大门,两道人影齐齐映入眼帘。
是沈念和儿子。
我呆滞看向她手中的相框。
满脑子都被“一家三口”几个字塞满。
大幅相框上,沈念穿着中式旗袍,脸上挂着岁月静好的温婉,一手挽着谢知远。
在她另一边,是我十月怀胎,从鬼门关里拼死生下的儿子谢思远。
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过,一时让我无法呼吸。
“一家三口?谢知远,你不是顺带着也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吗?什么时候把他又记起来了?还偏偏就把我一个人给忘了?”谢知远蹙眉,还来不及说什么。
沈念已经先他一步,挡在了我前面。
不得不承认,比我只大一岁的沈念,和我站在一起,压根就不像个同龄人。
她染着时兴的奶茶灰粽,脸上皮肤紧致。
长年四处旅游漂泊的阅历,更加衬得她整个人洒脱又柔和。
反观我,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早已经被这场婚姻完全驯化蹉跎,疲惫和苍老一眼看穿。
“苏小姐这次来,还是坚持要唤醒我未婚夫的记忆吗?”我沉默。
这的确是我一开始的想法。
沈念身体前倾,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继续开口。
“可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下一秒。
沈念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高高扬起,整个人瞬间向一侧倒去。
“啪!”几乎是同时,谢知远眼疾手快得扶住了她,并直接甩了我一巴掌。
“阿念是我的妻,和谁拍照,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外人?我心中升起苦涩。
还没缓过神来,整个人便蹲在地上,弓缩成了一团。
谢知远的粗暴,让我的胃痛加重了。
4我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住。
儿子紧张得扶着沈念,看她确实没事后,长吁一口气。
语气埋怨得对着我开口。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爸这病,医生也说了,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而且,你也不能伤害无辜的人啊!”“她无辜?那我呢?谢思远,你别忘了!生你养你的人是我!我才是你妈!你给我回家!”儿子杵着没动,双手紧紧扶着沈念,声音冷淡:“可这里才是我的家!你要我跟你回哪里?宾馆吗?”我疼得冷汗直冒,不敢置信得看着他。
自从被谢知远赶走后,我只能在附近的宾馆住。
原本是放心不下有高血压和糖尿病的谢知远,方便我随时可以过来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