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美工刀后退半步,钢化膜碎渣嵌进掌心。
货架顶端的木箱突然炸开,泛黄快递单像冥钞洒下来。
"小林!
"便利店冰柜前伸来枯手,赵会计旗袍盘扣沾着骨灰,"你爸在火葬场欠的寄存费。
"她指甲叩击怀里的骨灰盒,盒盖上用血写着我的身份证号。
冰柜里速食包装袋突然集体爆开。
我盯着她胸口的翡翠吊坠,和监控里陈总敲桌子的节奏完全同步。
十三块六毛的关东煮汤汁溅到骨灰盒上,立即腐蚀出父亲年轻时的照片。
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
系统推送的年度颁奖礼邀请函自动跳转支付页面,待付金额是张大勇外套里藏的单票数字。
赵会计把骨灰盒塞进我怀里时,盒底温度计显示零下十八度——正好是父亲失踪当天的气温。
宴会厅吊灯挂满快递面单。
陈总给我别上金质工牌时,他袖扣蹭过我耳垂的触感和三岁那年退热符燃烧的温度一模一样。
礼仪小姐托着的红绸布突然渗血,浸透我口袋里那张被骨灰黏住的快递单。
"小林总该看看我们企业文化。
"陈总拍手时,墙上的百鬼图突然翻转。
画中饿死鬼的快递单号是我送出的第七单,水鬼对应第十六单的潮腥味包裹。
最后一幅空白画框突然渗出冰柜冷凝水,我侧脸的倒影在血绸布上扭曲成父亲最后那通电话里的杂音。
维修间工具柜倒在地上。
老周后颈插着半截液压钳,油污指缝里露出契约残页。
我掰开他手掌时,他虎口的老茧突然脱落——和父亲常年握方向盘磨破的位置完全重合。
"命魂补全"西个字在血污里凸起血管状的纹路。
契约签名处的墨迹还没干透,父亲名字的最后一捺和陈总的公司印章重叠成张大勇外套拉链头的形状。
我踹翻维修台时,半张泛黄地图从老周鞋底滑出来。
地图边角残留着骨灰盒上的冰碴,褶皱痕迹和百鬼图空白画框的裂纹走向完全吻合。
我攥着老周鞋底抠出来的地图往裤腰里塞,冰碴子顺着脊椎往下滑。
周小川的扳手硌得我掌骨发麻,扳手柄刻着老周上个月帮我修电瓶车时咬的牙印。
"老头昨晚改了我汽修店的排班表。
"周小川喉结上下滚了三圈,指甲缝里的机油蹭在我袖口,"他说箱子要按地图红点送。
"仓库卷帘门被砸出凹坑时,赵会计的高跟鞋声像剁排骨。
三个保安的橡胶棍刮过铁门,我缩进摞成墙的黑色木箱背后。
第36号箱侧面的血坐标在昏暗中发亮,和地图上第七个红点重叠成父亲车祸路口的经纬度。
"小林啊,"赵会计的声音从扫码枪扩音器里炸开,"上个月工资条在17号箱第二层。
"我踹翻两摞箱子堵住通道,碎木片里弹出半张快递单。
收件人那栏用钢印压着父亲身份证号,寄件日期是他头七前一天。
所有木箱突然发出冰柜压缩机启动的嗡鸣,我的工牌开始发烫。
张大勇的快递车在地下车库B2层冒寒气。
我摸到车底加装的冷凝管,铁皮上结着和百鬼画框同样的冰霜。
后视镜突然蒙上白雾,陈总半透明的食指按在我太阳穴上。
"你爸签的契约还剩最后三小时。
"镜面浮现出父亲货运单的电子存根,陈总的虚影裹着殡仪馆消毒水味,"108号包裹的保温箱,需要活人体温维持零下196度。
"我掰断车载记录仪时,储物格里滚出个贴满符咒的青铜铃铛。
铃舌是半截冻僵的小指,指甲盖上褪色的红指甲油和母亲火化时戴的甲片一模一样。
地图在口袋里突然发烫,最后一个红点从父亲墓地往西偏移了二十米。
新坐标在城西老居民区闪烁,电子地图显示那栋楼十年前就拆了。
我的工牌烫穿衬衫口袋,金质边角在皮肤上烙出和父亲,遗物盒上相同的条形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