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秋妹跳井那天，井沿上结着厚厚的冰霜。
那时我们十二岁，她穿着蓝底碎花棉袄蹲在井边，袖口沾着麦秸屑。
村长家的胖儿子举着弹弓在后面追，碎石块砸在她后背上咚咚作响。
"小偷！
黄皮子养的贱种！
"男孩的咒骂声刺破冬日的寂静。
秋妹突然转头对我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狡黠，就像我们去年在玉米地里逮田鼠时那样。
然后她像尾银鱼似的，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漆黑的井口。
二十年后，我跪在同样的青石井台前，看着法医从井底打捞出一具缠满水草的骸骨。
法医镊子夹起块暗红色布片，那上面褪色的碎花图案让我胃部猛地抽搐——正是秋妹失踪时穿的那件棉袄。
"树生哥，香烛铺子送纸钱来了。
"徒弟小周在身后提醒。
我抹了把脸站起来，潮湿的孝服贴在背上，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晨雾。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县医院护工发来的消息："张姨今早又便血了，医生说最好准备后事。
"灵堂设在村西头的老宅，堂屋里摆着三具棺材。
最中间躺着现任村长赵德海，七天前突发心梗死在自家猪圈里。
左边是他儿子赵大宝，也就是当年追打秋妹的胖小子，三天前醉酒跌进鱼塘淹死了。
右边棺材空着，等会儿要装赵德海刚咽气的老婆。
"树生啊，辛苦你大老远从城里回来。
"赵德海的弟弟赵德江递来根烟，手指上的金戒指硌得我掌心发疼，"听说你在市里混得不错？
专给有钱人办白事？
"我盯着他发青的眼袋，想起今早路过祠堂时，听见几个老头嘀咕赵家最近在卖后山的林地。
香炉里三炷香突然齐根折断，香灰扑簌簌落在供桌的黄表纸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冤"字。
"最近村里不太平吧？
"我伸手调整赵德海寿衣的领口，冰凉的手指擦过他脖颈处的紫斑。
那痕迹不像尸斑，倒像是被什么细绳勒出来的。
赵德江的喉结滚动两下，祠堂外突然传来刺耳的抓挠声。
十几只黄鼠狼人立着趴在窗棂上，黑豆似的眼睛泛着幽光。
最壮的那只前爪拍打着玻璃，嘴角沾着暗红血渍。
"作孽啊！
"赵德江突然抄起扫把冲出去，黄鼠狼群一哄而散。
我趁机掀开赵德海的寿衣下摆，后腰处赫然留着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