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的空气凝滞得像一块铁，殿门被闯军的刀斧砍得吱吱作响，木屑西溅。
林川靠在门后，手中的短刀攥得指节发白，耳边回荡着那声低沉的号角。
他猛地转头看向宫墙外，昏黄的天际被火光染红，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像闷雷滚过地平线。
“是援军？”
一个老兵颤声问，弓弦拉得满满的，却抖得箭都瞄不准。
林川没回答，脑子里飞快转动。
他知道历史上的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北京城破时没有任何援军赶到。
吴三桂远在山海关，南方诸将如左良玉、黄得功还在观望，根本来不及救援。
可这号角声太真实了，不像是幻觉。
他眯起眼，盯着殿外逼近的闯军，低声喃喃：“如果是清军呢？”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紧。
1***4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后，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清军趁乱占领中原。
如果这号角真是多尔衮的骑兵提前到来，那他面临的不是救赎，而是更大的绝境。
“轰！”
殿门被一脚踹开，那壮汉头领提着大刀冲进来，满脸狞笑：“昏君，你的门挡不住我！”
林川来不及多想，反手将短刀掷出。
刀刃划过一道寒光，正中壮汉的肩膀。
他闷哼一声，身子一晃，但没倒下，反而挥刀砍向林川。
林川就地一滚，险险躲开，刀锋劈在石柱上，火星西溅。
“射箭！”
林川大吼。
老兵们回过神，乱糟糟地放箭，几支箭射中壮汉身后的闯军，却没挡住他的攻势。
他咆哮着扑来，林川抓起地上的碎石砸过去，正中对方额头，趁机退到殿内。
“堵门！
用柱子！”
林川喘着粗气指挥。
老兵们搬起一根断裂的木柱，顶住殿门，暂时挡住了闯军的冲击。
林川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却一刻不停：号角声越来越近，马蹄声清晰可闻。
他必须弄清楚这是谁的军队，否则下一步就是死路。
“皇上，撑不住了！”
一个老兵哭喊道，声音里满是绝望。
“闭嘴！”
林川瞪他一眼，转身跑向殿后的窗子。
他推开窗，探头望去——宫墙外，火光中隐约可见一队骑兵，盔甲闪着寒光，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旗帜不是明军的龙纹，也不是闯军的杂色，而是带着满洲风格的八旗图案。
“清军……”林川心沉了下去。
他猜对了，这不是援军，而是趁火打劫的豺狼。
历史上，清军是吴三桂引来的，但现在时间线似乎乱了，他们来得太早，可能是闻到北京动乱的消息提前南下。
“皇上，您看！”
王承恩不知何时跑回来，站在他身后，指着窗外，“那是……那是***？”
林川咬紧牙关，没回答。
他脑子里飞快盘算：闯军在城内，清军在城外，紫禁城成了夹缝中的猎物。
他现在的处境比历史上的崇祯还糟——原本只有李自成一个敌人，现在多尔衮也来了。
“密道！”
林川猛地转身，对王承恩说，“宫里有密道，去哪儿的？”
王承恩一愣，随即点头：“有……有条密道通往城外，是太祖时修的，可多年没人用，不知道还通不通。”
“通不通都得试！”
林川果断道，“带皇后和公主准备好，咱们突围！”
“突围？”
王承恩瞪大了眼，“皇上，外面全是贼兵，您……”“别废话！”
林川打断他，“留在这儿是死，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快去！”
王承恩咬咬牙，转身跑向后殿。
林川回头看了一眼殿门，闯军的喊杀声己经近在咫尺，木柱摇摇欲坠。
他知道，守不住了，只能赌一把。
他跑回后殿，看到周皇后和长平公主己经收拾好，站在一旁。
周皇后脸色苍白，但眼神平静，长平公主则紧紧抓着母亲的手，眼里满是泪水。
“皇上，真要走？”
周皇后低声问。
“走！”
林川点头，“我不信大明就这么完了。
跟我来！”
王承恩领着他们穿过后殿，来到一间偏殿。
墙角有块石板，他用力一推，露出一条黑黝黝的通道，里面传来潮湿的霉味。
林川接过宫女递来的火把，率先走进去，低声道：“小心脚下，快走！”
通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头顶不时滴下水珠，火把的光亮摇曳不定。
林川走在最前，脑子里却一刻不停。
他知道，密道通往城外，但具***置模糊，可能是德胜门附近。
如果运气好，能避开闯军和清军的交锋，可一旦暴露，他们就是活靶子。
“皇上，您真觉得能逃出去？”
周皇后跟在后面，声音低沉。
“能！”
林川咬牙，“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南边还有半壁江山，咱们不能让李自成和***捡了便宜。”
周皇后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臣妾信您。”
长平公主小声抽泣：“父皇，我怕……”“别怕！”
林川回头看了她一眼，挤出一丝笑，“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她，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
林川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崇祯，他没那个皇帝的气魄，可他有现代人的知识和韧性。
他在心里默念：只要出了城，就能找到机会，哪怕是联合吴三桂，哪怕是南下南京，总有翻盘的可能。
走了约莫一刻钟，通道尽头出现一堵石墙。
王承恩摸索着按下机关，石墙缓缓移开，露出外面的夜色。
林川探头一看，发现自己站在德胜门外的护城河边，远处是城墙的残影，火光映得河水血红。
“安全了……”王承恩松了口气，可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林川猛地回头，看到一队清军骑兵从侧面冲来，盔甲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为首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矛，旗帜上赫然是满洲的黄旗标记。
“糟了！”
林川心跳加速，低吼道，“快躲起来！”
他一把拉着长平公主藏到河边的芦苇丛中，周皇后和王承恩紧随其后。
那队骑兵越来越近，马蹄声震得地面微颤。
林川屏住呼吸，透过芦苇缝隙看去——骑兵约有数十人，显然是侦骑，可能是清军大部队的前哨。
“皇上，怎么办？”
王承恩小声问，声音发抖。
林川咬紧牙关，脑子里飞快转动。
打是打不过的，跑也跑不掉，唯一的办法是等他们过去。
可如果被发现，他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清兵突然勒住马，目光扫向芦苇丛，低声道：“那边有动静！”
林川心头一沉，手指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发现短刀早在殿里扔了。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长平公主，她吓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林川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别出声，我来引开他们。”
“皇上！”
周皇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里满是惊恐，“您不能去！”
“没时间了！”
林川挣开她的手，低声道，“我引开他们，你们往南跑，找个地方藏起来。
我会回来找你们！”
不等周皇后再劝，他猛地站起身，大喊道：“喂！
***！
我在这儿！”
清兵们立刻转头，目光锁定他。
那将领冷笑一声，挥手道：“抓活的！”
林川转身就跑，朝相反方向冲去。
他知道自己跑不过马，但只要拖住这队骑兵，周皇后她们就有机会逃。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咒骂：“老天爷，你非要玩死我是不是？”
马蹄声越来越近，林川回头一看，那将领的长矛己经近在咫尺。
他咬牙扑向一旁的土坡，滚了下去，险险躲过一击。
可还没爬起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死死罩住。
“昏君，跑啊！”
那将领跳下马，狞笑着走过来，“多尔衮大人要见你！”
林川挣扎着抬头，喘息道：“多尔衮？
他也配？”
将领一脚踩在他背上，冷笑道：“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