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异常的分娩青岚城的夏夜闷热得令人窒息。
程府东院的琉璃瓦上，十几只夜枭不知何时聚集，猩红的眼睛在月光下如同滴血的宝石。
老管家福伯提着灯笼穿过回廊时，被这反常的景象惊得踉跄后退，灯笼"啪"地摔碎在青石板上。
"要出大事啊..."福伯的白胡子颤抖着，浑浊的双眼倒映着产房窗纸上摇晃的人影。
屋内程夫人的惨叫己持续了六个时辰，稳婆换下的血水一盆接一盆地往外端。
突然，所有夜枭同时展开翅膀。
福伯惊恐地看见它们锋利的喙部竟滴下黏液，在瓦片上腐蚀出缕缕青烟。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穿透夜空——尖锐得不像人声，倒似某种禽鸟的厉啸。
哭声戛然而止。
第二节：死寂的婴儿产房内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
首席稳婆张氏颤抖着剪断脐带，婴儿在她手中安静得可怕。
当烛光照亮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时，三个稳婆同时倒吸凉气——婴儿睁着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漆黑的瞳孔大得异常，几乎占满整个眼白，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淡金色光泽。
更可怕的是，当张氏拍打婴儿的脚心时，本该响亮的啼哭变成了无声的抽动。
"哑...哑巴？
"年轻些的李稳婆脱口而出，立刻被张氏狠狠瞪了一眼。
床榻上的程夫人挣扎着支起身子，汗水浸透的乌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给我...我的孩子..."她的指尖刚触到婴儿，那孩子突然转过脑袋，首勾勾地"看"向房门方向。
"家主到！
"第三节：父亲的震怒程远海踹开房门的力道让整个雕花门框都在震颤。
这位青岚城三大修真世家之一的掌舵人，此刻紫袍上还沾着未干的兽血——方才他正在城郊猎杀一头筑基期的赤瞳魔狼，听闻夫人临产才匆忙赶回。
"男孩女孩？
"他声如洪钟，腰间悬挂的玄铁剑随着步伐叮当作响。
张稳婆跪着将襁褓高举过头顶："恭贺家主，是位公子，只是..."程远海一把扯开锦缎，婴儿青白的躯体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当家主粗粝的手指掰开那小小的口腔时，所有人都看见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暴突起来——舌根处本该有的声带位置，只有一片光滑的黏膜。
"废物！
"程远海咆哮着将婴儿掷回床榻。
程夫人发出一声哀鸣，用身体护住孩子。
屋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我程氏血脉岂能出这等残缺！
"家主抽出佩剑，寒光在婴儿眼前闪过，"不如现在就——""夫君不可！
"程夫人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竟抓住剑刃。
鲜血顺着她纤细的手腕滴在婴儿脸上，那孩子却依旧沉默，只是瞳孔诡异地收缩成两道竖线。
第西节：神秘的预言僵持间，庭院突然卷起狂风。
所有烛火同时熄灭，黑暗中只听得瓦片哗啦啦的碎裂声。
当仆人们重新点亮灯盏时，众人惊觉窗棂上密密麻麻钉满了漆黑羽毛。
一个披着蓑衣的佝偻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产房中央。
来者摘下斗笠，露出布满疤痕的脸——是住在城郊乱葬岗的疯婆子，人称"葬婆"。
"滚出去！
"程远海剑锋转向这个不速之客。
葬婆却咯咯笑起来，残缺的牙齿间渗出黑血："程家主，老身看见夜枭聚顶，特来道贺。
"她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指向婴儿，"这孩子不是不会说话，是天地不许他说话。
"满室皆惊。
程远海的剑尖微微下垂："何意？
""上古有言：天哑者，地必应之。
"葬婆的独眼在黑暗中泛着绿光，"他日若得机缘，这娃娃能听懂万物的语言，包括..."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程远海，"人心。
"第五节：命名的仪式黎明时分，程府祠堂。
族老们争吵的声音穿过厚重的柏木门。
程默——这是大长老翻阅古籍后取的名字。
"默"字既指缺陷，又暗含《玄天经》中"大音希声"的典故。
"按族规，残缺子嗣当送往外宅。
"二长老的拐杖重重敲地，"但若葬婆所言非虚..."程远海摩挲着剑柄上的家徽，突然冷笑："那就养着。
若十六岁前未见异能，便送去矿洞做苦力。
"他转身时袍袖带起一阵罡风，"至于那疯婆子，天亮前处理掉。
"第六节：母亲的誓言东厢偏院的梧桐树下，程夫人将唇贴在婴儿额间。
"娘知道你听得见。
"她轻声说，眼泪在晨光中晶莹如珠，"看见屋檐下那只蜘蛛了吗？
它在说晨露太凉。
"怀中的婴儿突然睁大眼睛。
顺着母亲示意的方向，他看见蛛网上确实有只花斑蜘蛛，八条腿正有节奏地颤动。
更奇妙的是，那些颤动在他耳中渐渐化作模糊的"声音"：”...冷...丝...断...“程夫人没注意到婴儿瞬间绷首的小腿，继续低语："程家藏书阁有本《异闻录》，记载过三百年前有个天哑少年，后来成了..."她的声音突然中断，警惕地看向月亮门——管家正带着乳母走来。
"记住，默默。
"她最后在儿子耳边说道，"在你学会倾听万物之前，先要学会沉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