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北拖着行李箱在宿舍楼前直打转，导航软件上明明显示是3号楼，可眼前这五栋长得一模一样的红砖建筑让他彻底懵了。
"瞅你在这转悠半小时了，找不着北啊？"带着笑意的东北腔从身后传来，林小北转身时差点滑倒，被一双戴着毛线手套的手稳稳扶住。
眼前男生穿着明黄色羽绒服，领口露出蓝白校服的一角，鼻尖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像松花江上的碎冰。
"我、我找3号楼320......"南方口音在寒风里打着颤。
"这不巧了嘛！"男生一拍大腿，雪花从蓬松的头发上簌簌落下，"我叫程野，就住320。
你是新转来的南方同学吧？这大棉袄可不顶事儿，等会儿带你***大街买件貂儿？"林小北还没来得及拒绝，行李箱已经被程野抢过去扛在肩上。
东北的雪在他们脚下咯吱作响，路过食堂时程野非要请他吃马迭尔冰棍，结果林小北举着冰棍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惹得程野笑出鹅叫。
暖气十足的宿舍里，程野盘腿坐在上铺，看林小北笨手笨脚地套被罩。
忽然一包烤冷面从半空抛下来，油纸包上还带着体温。
"尝尝，正宗东北味儿。
小心烫嘴啊！"那天夜里林小北被热醒了三次——他实在不习惯暖气烘得人发干的温度。
第四次起身喝水时，发现程野蹑手蹑脚地在给他加湿器添水，月光透过冰凌花窗格在他侧脸投下细碎光影。
元旦晚会那天，程野在后台帮林小北系蒙古袍腰带。
手指不小心划过后腰时，两人同时触电般弹开。
林小北看见程野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极了食堂早餐的糖油饼。
"那什么...我、我去看看音响！"程野落荒而逃时撞倒了道具架，五彩经幡哗啦啦盖了他满头。
从那天起程野开始躲着他。
晨跑的路线改了，食堂也不坐老位置，连最爱的烤冷面摊都不去了。
林小北在图书馆堵住人时，程野正盯着《电机原理》发愣，书页上密密麻麻全是无意识的涂鸦。
"你是不是烦我了？"林小北的声音带着江南水汽般的潮湿。
程野突然抓住他手腕就往天台跑。
积雪没过脚踝，呼出的白雾交织成网。
他一把扯开羽绒服拉链，把林小北冰凉的手按在自己只穿着单衣的胸口。
心跳声震得掌心肌肤发麻，不知道是谁的体温在急速攀升。
"我怕...怕你觉得变态。
"程野声音闷在围巾里，"咱东北老爷们儿，不该整这些唧唧歪歪的......"话没说完就被林小北踮脚吻住嘴角。
远处传来冰灯游园会的喧闹声，中央大街的钟楼突然开始报时，无数烟花在墨蓝夜空炸开，照亮程野睫毛上凝结的霜花。
开春时体育老师教滑冰，林小北第十三次摔进程野怀里。
冰刀在阳光下划出银亮弧线，程野突然凑近他通红的耳尖："晚上带你去吃锅包肉？就咱俩。
""然后呢？"林小北故意装傻。
"然后..."程野突然扯着嗓子唱起来，"我滴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破锣嗓子惊飞了榆树上的麻雀，林小北笑得直接坐倒在冰面上。
毕业典礼那天，程野在学士服里套着那件明黄羽绒服。
校长致辞到一半，他突然站起来大喊："林小北！跟我回家见爸妈呗？咱家炕头可暖和了！"全场哄笑中，林小北把脸埋进掌心。
透过指缝，他看见程野举着两根冰糖葫芦，山楂上的糖壳在六月的阳光下晶莹剔透，像极了初遇那天的冰凌花。
松花江刚结出第一层冰碴，程野就拽着林小北坐上了开往漠河的绿皮火车。
硬座车厢里飘着茶叶蛋和泡面味儿，林小北攥着那张写满拼音注释的东北话速成手册，车窗上练习发音："波棱盖儿卡马路牙子上秃噜皮了......""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程野突然把狗皮帽子扣在他头上，毛茸茸的貉子毛蹭得脸颊发痒，"记住三条铁律：进屋先脱鞋上炕，饺子必须吃三十个，还有——"他故意压低声音，"我妈要是给你夹菜，千万别客气！"火车穿过白桦林时，林小北发现程野在偷偷搓手。
那个总把"东北爷们不怕冷"挂嘴边的人，此刻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他默默解开自己的围巾，在程野惊愕的目光中裹住那双生冻疮的手。
"南方魔法防御，听说过没？"林小北把暖宝宝塞进程野衣兜，指尖划过他腕间那道滑雪时留下的疤。
程野突然反手扣住他五指，在列车员推着小车经过时飞快地松开，只剩保温杯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发烫的脸。
程野家的小院挂满玉米辣椒，砖墙上用雪砌着两只憨态可掬的兔子。
林妈妈掀开厚重的棉门帘时，林小北怀里的紫砂壶差点摔在水泥地上——壶身描金的兰草图案，竟与程野家窗棂的剪纸纹样一模一样。
"这孩子，咋还带见面礼呢？"程妈妈眼睛笑成月牙，转身从酸菜缸里捞出颗冻梨，"当年他爸追我，送的也是宜兴紫砂壶......"年夜饭的饺子刚下锅，程野突然被父亲叫去劈柴。
林小北蹲在灶台前添火，听见院里的对话顺着风雪飘进来。
"真认定他了？""比您当年在冰灯里雕我妈名字还真。
"柴刀砍在木桩上的声响突然停了，程父往屋里瞟了一眼："南方的嫩芽子，受得住咱黑土地的雪？""他能在零下三十度给我焐手。
"程野举起缠着创可贴的手指，"昨儿非要学包粘豆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现在会捏十八个褶儿了。
"守岁时林小北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的"火炕威力"。
他像只煎锅上的虾米不停翻面，程野憋着笑往炕席下塞了三个冻苹果降温。
后半夜程妈妈突然抱着被褥进来，两个男生瞬间僵成雪人雕像。
"西屋炕烧裂了，小北跟野子挤挤？"林小北攥着被角不敢动弹，直到程野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他的手。
热烘烘的土炕上，他们头挨着头看窗外炸开的烟花，程野忽然说："知道我为啥总戴这顶狗皮帽子吗？姥爷临终前说，遇到想带回家的人才能摘。
"月光漏进红纸剪的窗花，程野头顶翘起的发丝被映成暖金色。
林小北轻轻摘下那顶传承了三代的帽子，把自己的绒线帽戴在他头上："现在换我罩着你。
"返程火车开动时，程妈妈追着车窗扔进来一网兜冻梨。
林小北咬下第一口甜津津的冰渣，忽然发现梨核处刻着小小的野&北——那些程野深夜在厨房鼓捣的动静，此刻都化作了齿间的蜜。
开江的冰排顺着松花江轰隆而下时，程野收到了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设计邀请函。
他蹲在实验楼天台啃着烤红薯，碳素笔在邀请函背面画出歪歪扭扭的草图：两个男生手牵手站在冰城堡顶端，衣摆缀满会发光的雪晶。
"你要把暖气管道嵌进冰雕？"林小北捧着热奶茶凑过来，呼出的白雾在程野冻红的耳尖上结出细小冰珠，"物理系的高材生果然不走寻常路。
"程野突然用冰凉的手捏他后颈："这叫爱的导热系数！"打闹间设计稿被风吹到楼下，正好糊在路过的校长脸上。
老头摘下图纸推了推眼镜："年轻人，冰滑梯逃生通道给我加到设计里。
"布展那周恰逢零下四十度寒潮，林小北裹成粽子来送饭，发现程野正对着冰砖哈气。
晶莹剔透的立方体里，他用激光雕刻出数百个牵手小人，从大直街校门到防洪纪念塔，全是他们走过的轨迹。
"你睫毛结冰了。
"林小北用舌尖轻轻舔过程野眼帘，咸涩的冰碴在口腔化开。
程野的羊皮手套突然撑裂了线头，体温把两人相贴的掌心熔成暖春。
情人节当天，冰雕《北纬45°》前挤满拍照的情侣。
没人发现主灯柱是林小北送的紫砂壶形状，壶嘴流淌的光瀑里藏着程野手写的俄语情诗。
当无人机灯光秀点亮夜空时，冰城堡突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程野预留的暗格自动弹开，365颗冻梨雕刻的星星悬浮在空中，每颗梨肉都嵌着他们捡过的松果、糖纸和车票。
林小北在欢呼声中红了眼眶，程野却指着开始融化的冰滑梯惨叫："完犊子！校长要的逃生通道化水了！"毕业季的跳蚤市场上，林小北的"南北爱情点心铺"火出圈。
他把程妈妈教的粘豆包改成紫薯流心，装在程野雕刻的冰碗里，搭配用冻梨熬的江南桂花蜜。
物理系全体男生被拉来当托儿，举着"吃完不挂科"的灯牌在摊位前跳秧歌。
边嘀咕："早知道把你绑去漠河开夫妻店..."话音未落就被学生会主席揪住："程老板，你家那口子把食堂大妈都策反了，现在后厨全在偷师烤梨手艺！"暴雨突袭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