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廊下，指节蜷着，掌心还残留着昨夜那道暗红纹路的余温。
低头看去，皮肤平滑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姐姐今日可准备好了？”
声音从背后飘来，轻得像雾气。
云绾歌转过身，看见云婉柔披着薄纱立在晨光里，裙摆曳地无声。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活动快开始了。”
云婉柔顿了顿，“听说太子殿下也会出席。”
她胸口一紧，喉间发干。
“太子？”
“怎么，不想见他？”
云婉柔歪头，眼珠清亮，却叫人心里泛凉。
“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说得很慢，仿佛每个字都要在舌尖碾碎再吐出来。
云婉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指尖微凉。
她们穿过庭院往正厅走。
一路上仆从穿梭，脚步声杂乱，空气里弥漫着檀香与脂粉混在一起的气味。
刚踏进门槛，就听见窃窃私语：“就是那个从乡下找回来的相府嫡女？
走路都软塌塌的。”
“连跪礼都不会，怕是要出丑。”
“嘘——小点声。”
云绾歌垂着头，手指死死攥住袖口。
她记得嬷嬷教的动作：手交胸前，背挺首，步子稳，目光不能乱。
可真到了这一刻，那些动作全成了模糊的影子。
“跪——”司仪的声音穿透人群，像刀一样劈下来。
她迟疑了一瞬，膝盖还没动，周围己经齐刷刷跪倒一片。
“还不行礼？”
有人低声提醒。
她慌忙弯腰，动作比旁人慢了半拍，引得几道目光扫过来。
“起——”她又晚了一步，脚下一绊，身子晃了一下。
嗤笑声响起。
她咬住下唇，脸颊滚烫。
她知道此刻自己像个笑话，但她不能倒。
“云小姐，请注意你的姿态。”
前方传来威严的声音。
是父亲。
她抬头望去，云景渊端坐主位，眉头紧锁，眼神却有一丝藏不住的关切。
“是。”
她应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接下来的流程像一场无休止的折磨。
献茶、叩拜、敬香，每一步都繁琐至极，稍有差错便被盯上。
“看来传言没错，她确实不懂规矩。”
背后有人冷嘲。
“不过是个市井丫头，配不上‘真千金’这个名号。”
云婉柔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等一场好戏开场。
云绾歌的手指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汗。
她能感觉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胸口闷得像是压了块石头。
忽然，她瞥见父亲悄悄抬起右手，在袖袍下轻轻动了动手指。
那是小时候教过的手势——“静气凝神”。
她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中的节奏调整呼吸，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动作依旧笨拙，但不再频频失误。
她开始记住每一个步骤，每一次叩拜尽量与旁人同步。
“这丫头……”有人低声嘀咕，“居然没彻底崩盘。”
“看来也不是完全不行。”
议论声渐弱，甚至有些人开始投来不一样的目光。
云婉柔的笑容有些僵了。
云绾歌抬起头，正好对上父亲的目光。
他轻轻点头，眼神中满是鼓励。
那一刻，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
“最后一项，谢恩。”
司仪继续唱礼。
她缓缓跪下，双手撑地，额头轻触地面。
这一刻，她终于找回了自己。
起身时，她不经意间扫过云婉柔的脸，发现对方的眼神己经不再是轻松惬意，而是多了一丝阴沉。
“你怎么做到的？”
云婉柔靠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你说什么？”
云绾歌故作天真。
“别装傻。”
云婉柔眯起眼睛，“你明明什么都不懂，今天怎么会……”“也许是我记性好。”
云绾歌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她走出大殿，迎面吹来一阵风，拂过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心中的压抑。
回头望了一眼，阳光落在青石阶上，斑驳陆离。
“我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了。”
她低声自语。
突然，掌心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那道暗红色的纹路再次浮现，隐隐泛着诡异的光。
“你太早放松了。”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这只是开始。”
她猛地攥紧手掌，抬起头，眼神坚定。
“我不会输。”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转头望去，一名侍女神色慌张地跑来。
“不好了！”
她喘着气喊，“太子殿下提前到了！”
云绾歌瞳孔一缩。
她还没准备好。
可命运，己经推着她走向另一个战场。
她迈出一步，裙摆掠过青砖，脚步稳健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