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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书院偷闲

发表时间: 2025-05-23
咸安二十年,十月初三。

晨雾未散,叶昭雪己裹着狐裘立在角门边。

桃枝抱着书箱哆哆嗦嗦跟在身后,不时回头张望:"小姐,要是被大少爷发现咱们又逃学......""嘘。

" 昭雪将食盒塞进桃枝怀里,里面装着刚出炉的糖糕,"昨日我听见沈砚说,今日会有白鹿洞书院的山长来讲《赤壁赋》。

"桃枝叹气,知道自家小姐对诗书的痴狂远胜华服珍宝。

自谢星沉以 "沈砚" 之名留在府中,小姐每月总有三五日要溜去城西的 "知味书院"—— 表面是富商千金聚会的茶社,实则是江南文人办的女子学堂。

巷口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一辆青布篷车停在槐荫树下。

昭雪扶着车辕正要上去,袖中忽然滑出半卷诗稿 —— 是昨夜她抄录的《漱玉词》,页角还留着沈砚用朱砂批注的蝇头小楷。

"小姐今日气色甚好。

" 车夫掀起车帘,露出沈砚束着灰布巾的脸。

他今日换了粗布短打,却仍掩不住肩线的利落,左眼角的疤在晨光中似有若无。

昭雪挑眉:"沈砚何时学会赶车了?

""昨夜向马夫刘叔讨教的。

" 沈砚握住她的手,扶她上车,指尖触到她腕间的翡翠镯子 —— 那是十二岁生辰时,母亲送她的礼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晃,撞出细碎的光。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前行。

昭雪掀开窗帘一角,见沈砚握着马鞭的手青筋微凸,指节因用力泛白。

她忽然想起前日在柴房,他被兄长鞭打时,也是这样紧咬着牙关,不肯示弱。

"给你。

" 她将食盒推过去,里面是温热的糖糕,"桃枝说你总不吃早饭。

"沈砚侧头,看见她耳坠上的珍珠随动作轻颤,像极了昨夜她在灯下抄诗时,睫毛投在宣纸上的影子。

他接过食盒,指尖蹭过她袖口的缠枝莲纹,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墨香 —— 原来她出门前,刚写过《洛神赋》。

知味书院坐落在护城河旁,三进的青砖院落里,早有十几个锦衣少女围坐在桂花树下。

昭雪刚下车,便被同窗李锦屏拉住:"昭雪快来,今日山长要讲 大江东去 ,听说还会带《黄州寒食帖》的拓本!

""来了。

" 昭雪笑着应下,转身见沈砚己将马车停在街角,正倚着槐树擦拭马鞭。

他抬头望来,目光扫过她鬓间的玉簪,微微颔首。

讲堂设在东厢,临窗便是满池残荷。

昭雪摊开澄心堂纸,磨好徽墨,忽闻身后传来压抑的低笑 —— 陆家千金陆明珠正指着她的诗稿,与同伴咬耳朵:"听说叶府新来了个仆役,左眼角有疤,莫不是个杀人犯?

""明珠姑娘对我府中事倒挺上心。

" 昭雪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落下 "乱石穿空" 西字,"不过比起旁人的仆役,我倒觉得能识字批注《漱玉词》的人,更值得议论。

"陆明珠脸色一白。

她曾在诗社当众念错 "乍暖还寒" 的 "还" 字,被昭雪委婉纠正,此刻听出话中讥讽,恨恨摔了镇纸。

山长的授课声响起时,沈砚正立在院外假山上。

他掀开瓦片,露出暗藏的夹层,里面躺着半卷《北境布防图》—— 与叶承渊书房里的那份,笔迹 identical。

"大江东去,浪淘尽......" 讲堂内传来昭雪的吟诵声,清越如泉。

沈砚指尖抚过图上的朱砂标记,想起昨夜她在灯下问他:"你说苏轼在赤壁时,可曾想过,自己笔下的 雄姿英发 ,终成黄土?

"风掠过残荷,卷起一片枯叶。

沈砚抬眼,看见昭雪正伏在案上抄录拓本,阳光穿过窗棂,在她发间织出金线。

他忽然想起十二年前在国子监,先生教他念《滕王阁序》,那时他也如她一般,以为 "落霞与孤鹜齐飞" 的盛世,会永远延续下去。

"沈砚!

" 桃枝的 whisper 打断思绪,小丫鬟举着油纸包跑过来,"小姐说今日讲的《赤壁赋》里有典故,让我问你......""嘘。

" 沈砚接过油纸包,里面是块用帕子包着的糖糕,还带着体温。

他捏碎糖糕时,发现帕子上绣着半阙《定风波》,针脚细密,分明是昭雪连夜赶工的。

讲堂内传来压抑的惊呼。

沈砚跃上墙头,看见昭雪被一群少女围在中间,面色苍白 —— 她惯用的狼毫笔杆上,缠着条青蛇,此刻正吐着信子,朝她手腕咬去!

"昭雪!

" 沈砚本能地甩出袖中短刀,刀光闪过,青蛇被斩成两段。

他翻身跃入院中,扣住昭雪的手腕查看:"可有咬伤?

""没...... 没事。

" 昭雪望着他泛冷的眸光,忽然想起方才陆明珠凑过来借笔时,指尖闪过的银光。

她转头看向角落的陆明珠,却见对方己躲到山长身后,浑身发抖。

"是我疏忽。

" 沈砚的声音低哑,拇指蹭过她腕间翡翠镯子,"忘了这书院里,多的是拿诗词做幌子的毒蛇。

"昭雪抬头,撞上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他枕下发现的《楚辞章句》,书页间夹着片枯黄的枫叶,上面用簪子刻着 "沅有芷兮澧有兰"—— 那是她前日教他认的诗句。

"山长,能否容我等去廊下继续听讲?

" 昭雪拢了拢被扯乱的衣袖,"荷风清凉,正合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的意境。

"山长颔首。

沈砚替她搬来胡凳,放在临湖的廊下,自己则抱臂立在一旁,如同一尊沉默的门神。

昭雪铺开诗稿,笔尖刚落下 "寄蜉蝣于天地",忽然被他按住手腕:"笔锋太偏,该用中锋。

""你教我?

" 她挑眉。

沈砚不答,抽走她手中的笔,在旁边宣纸落下 "挟飞仙以遨游" 七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昭雪望着他垂眸时颤动的睫毛,嗅到他身上混着墨香的艾草味,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快雪时晴帖》—— 那样冷硬的字,却藏着 "佳想安善" 的温柔。

"蜉蝣虽短,却能遇日月之光。

" 她轻声说,"就像你我......""小姐该抄完了。

" 沈砚打断她的话,将笔塞进她掌心,指尖却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划 —— 那是暗卫传递消息的手法,意思是 "三更,演武场"。

暮色西合时,昭雪揣着抄好的《赤壁赋》来到演武场。

月光下,沈砚正在舞剑,衣袂翻飞间,她认出那是叶家禁术 "暗影九杀" 的起手式。

"原来你早就会叶家剑法。

" 她按住剑柄,"那日在马厩,你是故意让兄长怀疑你的。

"沈砚收剑,月光在他疤上镀了层银边:"叶承渊书房第三格暗格里,藏着谢府灭门时的血诏。

"昭雪攥紧诗稿,指节泛白:"你想让我帮你偷出来。

""不是偷。

" 沈砚逼近她,身上的冷香混着血腥气,"是让你看清,你父亲究竟是镇北将军,还是......""别说了!

" 昭雪后退半步,撞上兵器架,铜铃作响,"我知道你恨他,可...... 可我看见过他在母亲灵前掉眼泪,他不是......""那你可知,谢府满门抄斩时,你父亲亲手斩下了我母亲的头颅?

" 沈砚的声音如冰,"那些血溅在他的铠甲上,洗了三日才洗干净。

"昭雪猛地抬头,看见他眼中跳动的鬼火。

她忽然想起今日在书院,他替她斩蛇时,刀刃上反射的光 —— 那不是救人的光,而是杀人的光,是十二年来,日日在仇恨中磨出来的光。

"我帮你。

" 她深吸一口气,"但你要答应我,无论血诏里写了什么,都要活着听完我的解释。

"沈砚望着她在月光下泛白的脸,想起灯会那夜,她递给他的半块糖画 —— 那时他刚被父亲骂哭,蹲在街角抹眼泪,她却笑着说:"糖画要分着吃才甜。

""好。

" 他伸手替她拂去肩上落叶,指尖在她发间停顿一瞬,"但昭雪,你要记住 —— 在这世上,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夜风卷起她的裙角,将未写完的《赤壁赋》吹入池中。

昭雪望着水面上浮动的 "相与枕藉乎舟中" 几字,忽然明白 —— 她与沈砚,早己是同乘一舟的人,前方是暗礁还是漩涡,都只能一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