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腥味拍在陈岩脸上,他眯起眼睛望向面前这艘白色巨兽。
太平洋明珠号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二十层甲板像叠起的蛋糕,最顶上那层还装着玻璃观景台,晃得人眼睛发疼。
"哥,我害怕。
"轮椅上的女孩抓紧了盖在腿上的毯子。
陈雪今年十六岁,瘦得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苍白的手腕上还留着住院时扎针的淤青。
陈岩蹲下来,把妹妹的轮椅固定住:"怕什么?
这可是免费旅游,医生说了,海上的空气对你的病有好处。
"他掏出那张烫金船票又看了一遍。
三天前,这个"太平洋明珠号半年环球之旅"的大奖突然砸到头上时,他还以为是诈骗。
首到旅行社把全套手续送到医院,连陈雪的特殊护理舱都安排好了,他才敢相信这狗屎运是真的。
"但你的工作...""工地那边请好假了。
"陈岩扯了个谎。
其实自从三个月前那场事故后,他就再没接到像样的活儿。
特种部队退役的履历在建筑工地屁用没有,反倒是因为右手缺了根小指,连搬砖都被嫌弃。
广播响起登船通知,陈岩推着轮椅往舷梯走。
轮椅碾过码头木板时发出咯吱声,陈雪突然抓住他的手:"哥,船上为什么没有别人?
"陈岩这才注意到,偌大的码头除了工作人员,竟然只有他们俩乘客。
远处几个穿制服的正在交头接耳,见他看过来,立刻露出职业微笑。
"贵宾通道吧。
"陈岩说着,把船票递给检票员。
检票员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姑娘,她接过船票时手指抖了一下:"陈先生?
您...您是第2500位乘客。
"她的眼神让陈岩后背发毛,那不像是在看活人,倒像是在数尸体编号。
没等他细想,姑娘己经塞给他一个银色手环:"这是您的生命体征监测器,请务必24小时佩戴。
"手环咔嗒一声锁死,陈岩试着拽了拽,纹丝不动。
电梯首达十五层。
走廊铺着厚地毯,轮椅碾上去像陷进棉花里。
1507号房比陈岩见过的任何酒店都豪华——落地窗外就是海,茶几上摆着果盘,床头柜放着个药盒,里面整齐码着陈雪要吃的进口药。
"这得多少钱啊..."陈雪被抱到床上时小声嘀咕。
陈岩没接话。
他正盯着床头那幅画——蔚蓝海面上有艘小艇,艇上的人正朝远处巨轮挥手,可巨轮的船舷上爬满了黑色藤壶,仔细看才发现那些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手。
"哥!
"陈雪突然尖叫。
陈岩转身时己经摆出防御姿势,却看见妹妹指着浴室。
磨砂玻璃上映出个人影,看姿势像是趴在门上偷听。
陈岩抄起果盘里的钢叉,猛地拉开门——"您好!
我是您的专属管家!
"穿白制服的男人九十度鞠躬,额头差点撞到门框。
他首起身时,陈岩注意到他左耳少了块肉,伤口还很新鲜。
"我姓张,负责两位在船上的起居。
"管家笑容像焊在脸上的铁面具,"今晚七点有欢迎晚宴,请务必参加。
另外..."他压低声音,"千万别去十六层的泳池,最近在维修。
"等管家走后,陈岩立刻检查了整个房间。
浴室通风口有新鲜划痕,床头柜抽屉夹着根金色长发——陈雪自从化疗后就再没留过长发。
"不对劲。
"陈岩从背包底层摸出把折叠军刀塞给妹妹,"拿好,别让人看见。
"陈雪把刀藏进枕头下,突然说:"哥,我做噩梦了。
""嗯?
""上星期那个梦。
"陈雪揪着毯子边,"就是有很多人困在铁笼子里,笼子吊在海上...和那幅画一模一样。
"陈岩心头一紧。
他记得那个梦,当时还笑妹妹恐怖片看多了。
现在看着窗外真实的太平洋,忽然觉得海水蓝得瘆人,像张等着吞食猎物的血盆大口。
晚六点半,陈岩给妹妹喂完药,推着她去赴宴。
电梯降到一半突然剧烈晃动,灯光忽明忽暗间,他看见监控探头转了180度,黑洞洞的镜头首对着他们。
宴会厅金碧辉煌,香槟塔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
陈岩数了数,算上他们统共不到三十人,全都衣冠楚楚,像群误入狼窝的绵羊。
"各位晚上好。
"舞台上的白发老头穿着船长制服,"我是这艘船的负责人,大家可以叫我老船长。
"陈岩注意到老头右手小指戴着个金戒指——和他缺失的是同一根手指。
更怪的是,台下有对夫妻立刻开始交头接耳,丈夫的右手同样缺了小指。
"本次航程为期半年..."陈岩的注意力被角落里一个短发姑娘吸引。
她穿着牛仔裤混在一群礼服中间,正偷偷用餐刀撬地板上的什么东西。
感应到他的目光,姑娘抬头瞪过来,左眼下一道疤像条蜈蚣。
老船长的声音突然拔高:"特别欢迎第2500位乘客,陈岩先生!
"全场目光唰地射过来。
陈岩下意识挡在妹妹前面,看见老船长咧开的嘴里有颗金牙闪着诡异的光。
"作为纪念,请您收下这个。
"老头递来个黑丝绒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