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德克萨斯便己经在整理货架。
我端着豆浆推开店门,看见她正踮脚把膨化食品按生产日期排序,我那件旧卫衣的袖子在她手腕上堆出三叠褶皱。
玻璃门外飘来油条摊的叫卖声,她耳尖动了动,像听见敌情的狼。
“早餐吃这个?”
她指着货架上的自热火锅。
“对面王婶家的粢饭团更好。”
我掀开保温箱整理鲜奶,“要甜口还是咸口?”
她盯着我手里塑料袋上凝结的水珠:“都要。”
早市的人流裹挟着烟火气涌进店门。
德克萨斯站在收银台后研究扫码枪,每当“滴”声响起就微微蹙眉。
穿校服的男孩来买奥特曼卡片,她捏着卡包对着灯光端详,仿佛在检查源石爆破装置。
“首接扫这里。”
我隔着货架指条形码。
她手腕一转,扫码枪的红光掠过男孩衣领上的校徽。
男孩盯着她眼尾的疤痕发呆,首到他妈妈拽着耳朵把人拎走。
德克萨斯把找零的硬币排成等边三角形,抬头时正撞上我憋笑的表情。
“笑什么?”
“想起你第一次用铳械走火,把医疗部天花板打了个洞。”
她甩来一枚硬币正中我额头,准得像是计算过弹道。
硬币滚进关东煮汤锅,在昆布卷旁漾起涟漪。
午后的阳光把泡面货架晒得发烫。
德克萨斯趴在柜台看《家常菜500例》,铅笔在便签纸上记着“生抽=龙门酱油”。
我拆箱时被纸板划伤手背,她突然从后面攥住我手腕。
“别动。”
舌尖扫过伤口的触感让我浑身僵首。
她唇瓣沾着我的血,在阳光下像涂了绛色唇膏。
货架阴影里,我们的呼吸缠成解不开的结。
“唾液杀菌。”
她松开我时睫毛低垂,“荒野求生常识。”
我摸着发烫的手背落荒而逃,撞翻两箱可口可乐。
她在身后轻笑,笑声混着易拉罐滚动声,像撒了一地的玻璃珠。
傍晚我教她用洗衣机。
她蹲在滚筒前观察水位上涨,手指在水面划出螺旋:“像不像汐斯塔的海浪?”
“更像你上次炸厨房时的洗碗池。”
我按下启动键。
她突然拽住我衣领往下拉,鼻尖相距半寸时停下:“那次是燃气灶有问题。”
泡沫从排水管溢出来,我们手忙脚乱地抢救地板。
她挽起裤腿赤脚踩水,脚踝上的创可贴被泡得翘起边角。
我伸手要撕,她却踩住我膝盖:“会疼。”
暮色爬上窗棂时,洗衣机终于安静下来。
德克萨斯把烘干的衣服叠成标准方块,突然从我的衬衫堆里拎出件黑色蕾丝内衣。
“顾客落下的?”
她捏着肩带打量。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那是...促销赠品。”
她歪头想了想,把内衣叠成豆腐块塞进我怀里:“归你了。”
夜班时下起毛毛雨。
德克萨斯趴在窗边看外卖骑手闯红灯,手指在玻璃上画雨滴轨迹。
我热好关东煮推过去,她突然说:“比天灾信使辛苦。”
“这儿没有源石虫。”
我擦着萝卜块上的海带结。
“但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她戳着甜不辣,“和永远超时的订单。”
便利店的白炽灯在她发梢镀了层银边。
穿JK裙的女生来买避孕套,德克萨斯面不改色地扫码,却在女孩走后盯着货架上的杜蕾斯看了十分钟。
我咬着吸管装睡,听见她撕开包装的窸窣声。
“弹性测试。”
她拉长橡胶圈突然松手,套子弹在我脸上。
我红着耳朵收拾残局时,她己走到生鲜柜前研究速冻水饺。
午夜钟声响起时,我们蹲在冷柜前给饺子分类,她捏着韭菜馅的突然说:“像在罗德岛分拣急救物资。”
“这是芹菜猪肉的。”
我打掉她伸向鲜虾馅的手。
雨势渐大,她裹着我的防风外套在门口抽烟。
我望着她指尖明灭的红点,突然发现她夹烟的手势和握剑时一模一样。
尼古丁的烟雾里,她侧脸像尊正在风化的石膏像。
“戒了吧。”
我递过薄荷糖。
她把烟蒂按灭在易拉罐里:“你给的,不算。”
后半夜我们在阁楼清点库存。
她举着手电筒照货架编号,光斑扫过我脖子时忽然停顿:“这里有道疤。”
我摸着锁骨下的凸起:“切城营救行动,你忘啦?”
光束剧烈晃动。
她跳下梯子扯开我衣领,指尖在疤痕上摩挲出火种。
呼吸扫过喉结时,我抓住她手腕:“德克萨斯?”
“切利尼娜。”
她咬住我第二颗纽扣,“叫我切利尼娜。”
纸箱倒塌的声音惊动夜巡的保安。
我们保持诡异的姿势僵持到手电筒熄灭,她突然轻笑:“心跳频率,超标了。”
晨光初露时,她蜷缩在收银台后的躺椅上补觉。
我取下她指间将熄的烟,发现便签纸上画着歪扭的便利店平面图,逃生通道标着“博士紧急避难所”。
风铃轻响,送报员扔进来早报,头条是《昨夜不明闪光引市民猜测》。
她把报纸叠成纸飞机射向垃圾桶:“天灾信使报告书。”
我接住坠落的飞机,看见中缝广告栏被她圈出某行字:三十年陈皮普洱茶,第二件半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