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塔试药殿的青铜门被轰然撞开时，苏寒手中的聚灵丹正滚落在青石板上。
试药弟子的尸体还保持着抓挠心口的姿势，唇角溢出的黑血在地面蜿蜒，像极了他炼废的第 9998 炉丹药。
"苏寒！
" 考官王通的玉板砸在他脚边，板面映出丹炉内焦黑的毒蘅根茎，"赤焰草需去根留茎，你连《灵草百解》第一页都记不住？
" 他靴底碾过苏寒的手指，"试药殿死了人，你知道后果吗？
"十八岁的少年蜷缩在丹炉残骸中，掌心还留着被灵火灼伤的痕迹。
三日前他在药材铺买到掺毒蘅的赤焰草时，掌柜的曾拍着他的肩膀笑："苏寒啊，你爹当年试药时连毒蛛的腺体都敢吞，你怎么这么不济？
" 此刻那些话像毒针般扎在耳后，他盯着王通腰间的试药令，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咳血的模样 —— 同样是试药失败，同样是毒蘅入体。
"王大人，" 穿月白长袍的李豹踢开他的丹炉，炉身 "苏" 字印记在血泊中格外刺眼，"他爹就是个试药奴，死在丹毒池里活该，可咱们外门弟子的命金贵着 ——" 他拎起苏寒的衣领，"你知道张师弟昨晚抽搐了多久吗？
整个试药殿都回荡着他的惨叫！
"苏寒被按在尸体旁，鼻尖萦绕着刺鼻的丹毒气息。
试药弟子的瞳孔还圆睁着，眼白里爬满的血丝与他炼废的丹药纹路一模一样。
他想解释药材被调换，想说自己按照《聚灵丹典》温火三刻，可王通的玉板己经抽到他背上："还敢狡辩？
从今日起，你被贬为最低等杂役，终生不得踏入丹炉三丈！
"杂役房的木门在身后 "咣当" 关闭时，苏寒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
破草席上散落着父亲遗留的碎镜，七道裂痕如蛛网般爬过青铜镜框，这是他从试药殿废墟里抢出来的唯一遗物。
指尖抚过镜腿内侧的 "万炼" 刻痕，突然有金光照亮眼睫 —— 碎裂的镜片上，竟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灵草图谱。
"哟，这不是试药死人的废物吗？
" 杂役刘三扛着扫帚进来，笤帚疙瘩精准砸在他背上，"王大人说了，你每天要扫三十座丹炉，敢偷懒就把你扔进丹毒池陪你爹！
" 他踢翻装着冷水的陶盆，"现在去洗髓殿，李豹少爷的赤鳞炉沾了你的晦气，得用雪水擦七遍！
"雪水刺骨，苏寒跪在赤鳞炉前擦着炉脚的血渍时，听见外门弟子的闲聊从廊柱后传来："听说苏寒把毒蘅当赤焰草，张师弟死的时候浑身蚀纹，比丹塔三年前记载的灭道者毒咒还可怕 ——"" 嘘，他爹当年就是试药试成废人，这种贱种能炼出什么好药？
"青铜镜在袖中发烫，镜片裂痕里的金光突然汇聚成字：毒蘅根，三蚀纹，遇火则毒发，需以卯时露水浸泡去毒。
苏寒猛地攥紧镜架，想起三天前炼药时，药材铺老板递来的赤焰草根部确实有极浅的黑色纹路 —— 原来不是他记错了典籍，是有人故意调换了药材！
深夜的祖祠飘着细雨，苏寒跪在苏家历代杂役的牌位前。
父亲的木牌最破旧，右下角刻着 "试药奴" 三个字，这是丹塔给所有试药死者的统一称谓。
他擦拭牌位时，裂镜突然从供桌裂缝滑落，镜片撞上香灰的瞬间，金色字迹如游龙般在镜中游走：万炼真解・辨草篇：凡草有灵，毒蘅藏邪，根分阴阳，纹现吉凶。
"原来如此......" 苏寒屏住呼吸，镜中竟浮现出毒蘅与赤焰草的三维解构模型，前者根须呈蛇形盘绕，后者则是螺旋状生长。
父亲临终前塞给他这副裂镜时，手指正是按在镜中显示的 "毒蘅蚀纹" 位置，原来不是遗物，而是传承。
"苏寒！
" 杂役房的方向突然传来惨叫，刘三的骂声穿透雨幕，"你竟敢偷藏试药殿的碎镜？
王大人说过，试药奴的东西都该扔进丹毒池！
"苏寒刚把裂镜塞进怀里，就被踢翻在泥泞中。
刘三手中的火把照亮他护在胸前的青铜镜，冷笑一声抢过镜片："破铜片子也敢藏？
让老子看看有什么宝贝 ——"火把的光芒映在镜面上，刘三突然惨叫着松手。
裂镜在泥水中旋转，镜片裂痕里的金光如利刃般划过他的手腕，而苏寒眼中，镜中浮现的灵草图谱却愈发清晰，甚至能看见毒蘅根部隐藏的第七道蚀纹。
"妖、妖镜！
" 刘三连滚带爬后退，"你果然和灭道者有关联，当年你爹就是用这种邪术试药......"苏寒捡起裂镜，镜中金光突然汇聚成父亲的面容。
那个在丹毒池泡了三年的男人，临终前满是脓疮的手死死攥着镜片，现在他终于明白，父亲不是让他记住仇恨，而是让他继承这副能看透灵草本源的万炼镜。
"明日去药材铺。
" 镜中突然浮现新的字迹，"东街十八号，找老周，他有真正的赤焰草。
"杂役房的梆子敲过三更，苏寒借着月光擦拭裂镜。
镜片裂痕在他掌心发烫，每道裂纹都对应着镜中灵草的脉络，当指尖划过第三道裂痕时，镜中突然弹出半页古籍：万炼宗规：凡戴裂镜者，必承丹道之劫，炼毒成药，万死不悔。
他摸着镜架上的 "万炼" 刻痕，想起丹塔典籍里关于万炼宗的只言片语 —— 三百年前盛极一时的丹道大宗，因能逆炼毒蘅成名，却突然销声匿迹。
父亲作为丹塔最下等的试药奴，竟藏着万炼宗的秘宝，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阴谋？
五更天的寒风灌进破窗，苏寒裹紧补丁摞补丁的青衫。
袖中裂镜突然亮起，镜中清晰显示出明日药材铺的场景：老周正在柜台下分装毒蘅，而他卖给外门弟子的赤焰草，根部都带着三道蚀纹。
"原来如此......" 苏寒喃喃自语，"他们一首在用毒蘅冒充赤焰草，逼死试药弟子后再嫁祸给炼药师。
" 他握紧裂镜，镜片裂痕在月光下闪烁，"父亲不是试药失败，是有人故意让他吞服毒蘅，就像今天的我。
"杂役房的木门被风雪撞开，苏寒望着镜中浮现的炼药步骤，突然发现自己能 "看" 见丹炉内灵火的走向 —— 赤焰草需用顺时针灵火慢炒，而毒蘅必须逆时针去毒，两种灵草的炼法在镜中泾渭分明，这正是他之前九百九十九次失败的原因。
"刘三，" 苏寒突然叫住路过的杂役，"明日我要去药材铺买灵草。
""哈？
" 刘三转头冷笑，"杂役还想炼药？
王大人说过，你连碰丹炉的资格都没有 ——" 他突然盯着苏寒手中的裂镜，"等等，你昨晚对镜子做了什么？
你的眼睛......"苏寒抬头，裂镜的金光映得他眼底发亮："我要看清楚，是谁在丹塔一手遮天，让试药奴的血，白流了这么多年。
"刘三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眼前少年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刃，与白天被按在尸体旁的狼狈模样判若两人。
他突然想起丹塔秘闻里关于万炼宗的传说 —— 那些能看透毒蘅的丹师，最终都成了丹道史上的传奇，或是尸体。
"你...... 你别乱来。
" 刘三后退半步，"李豹少爷的父亲是外门执事，王大人是他舅舅，你一个杂役......""杂役？
" 苏寒摸着裂镜的裂痕，镜中突然浮现出聚灵丹的正确炼法，每一味药材的处理步骤都清晰如昼，"从今天起，我要让丹塔知道，试药奴的儿子，不仅能炼出无毒的聚灵丹，还能让那些往药材里掺毒的人，亲自尝尝毒蘅的滋味。
"晨雾笼罩着丹塔，苏寒站在杂役房门口，望着远处试药殿的飞檐。
裂镜在怀中发烫，镜片裂痕里的金光勾勒出丹塔的轮廓，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蚀纹，终将被万炼宗的真火一一灼亮。
而他，这个被丹塔判定为 "九百九十九次失败" 的试药奴，即将用第一千次炼药，让整个丹塔为之震动。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