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用酒精棉球擦过锁骨时，林深闻到了腐肉灼烧的气味。
出租屋卫生间镜前灯接触不良地闪烁，镜中倒影的伤口比现实延迟了半秒才渗出鲜血。
"别动。
"苏璃的银针扎入肩窝，针尾突然弯成诡异的角度，"子弹擦着颈动脉过去，你该庆幸对方用的是次声波武器。
"她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浆，手腕内侧的荧蓝血管在黑暗里像两条发光水母。
林深盯着瓷砖裂缝里蠕动的阴影："那个流浪汉...他碰到餐盒的手指开始融化了。
"记忆像被搅浑的水，他分明记得自己根本没带出那个龙纹餐盒。
苏璃突然扯开他衣领，医用镊子夹出块带血的青铜碎片。
当碎片接触空气的瞬间，卫生间所有金属制品开始共振，花洒喷出的冷水在空中凝成悬浮的甲骨文。
"你爸到底在罗盘里藏了什么？
"她将碎片浸入生理盐水，液体立刻沸腾成血红色，"从防空洞那晚开始，我就觉得你们林家..."楼下的流浪猫发出濒死般的嘶叫。
林深猛地推开窗户，看见七只野猫正围成圈啃食同类的尸体，它们的瞳孔都泛着灰白色。
苏璃突然捂住他的嘴，沾着血渍的食指竖在唇前。
整栋楼的声控灯逐层亮起。
穿黑西装的男人们像滴落的墨汁般在楼道扩散，他们皮鞋落地的时间间隔精确到毫秒。
领头人戴着特制耳麦，蓝色指示灯随着呼吸频率明灭。
衣柜里的青铜罗盘突然发出蜂鸣。
林深伸手去抓的瞬间，衣柜木板迸出无数木刺，整个柜体像被无形的手揉成废纸团。
苏璃拽着他扑向床底，弹簧床垫被某种力量纵向撕裂，棉絮如雪花般飘落。
"认知过滤系统启动。
"黑衣人的声音经过电子合成，"坐标G-227，执行二级记忆清除。
"林深右眼银纹暴涨，世界突然变成X光片般的透视影像。
他看见隔壁房间的老夫妇正在看电视，而他们后脑都插着半透明的数据线。
更可怕的是整栋楼的承重墙里，密密麻麻嵌着人类颅骨形状的混凝土块。
苏璃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空中。
荧蓝色血雾扩散的刹那，黑衣人全都僵在原地，他们的墨镜片正在龟裂。
林深趁机撞开防盗窗，生锈的铁栏杆在手掌触碰时碎成齑粉——这不是他应有的力量。
防火梯在脚下扭曲成麻花状。
林深搂着苏璃的腰跃向对面天台时，瞥见追兵中有人摘下墨镜，露出没有瞳孔的全白眼球。
那人嘴唇裂开到耳根，发出超声波尖啸，整片晾衣区的铁丝网应声断裂。
"去防空洞！
"苏璃甩出三根银针，针尖在雨中划出彗星般的尾迹，"我小时候在那里见过..."她的话被爆炸声淹没，黑衣人投掷的金属球炸开成电网，一只误入战场的鸽子瞬间碳化成灰烬。
城中村迷宫般的小巷在雨中蒸腾着雾气。
林深右眼看到的景象开始重叠——现代的水泥墙与明清时期的青砖墙同时存在，穿官服的模糊人影提着灯笼在雾中游荡。
他踢翻的垃圾桶里，腐烂的菜叶间夹杂着写满甲骨文的碎陶片。
防空洞铁门上的锁链自动脱落。
苏璃掌心按在锈迹斑斑的铭牌上，"临江人防工程1972"的字样渗出蓝光。
当他们冲进黑暗的瞬间，身后巷道里传来数百个金属物品共振的轰鸣，整排违建房像多米诺骨牌般倒塌。
黑暗中有荧光苔藓在呼吸。
林深的银瞳自动调节焦距，洞壁上布满抓痕，最深的一道里卡着半截军绿色水壶——正是他父亲当年随身携带的那个。
苏璃突然踉跄着跪倒，她的白大褂后背渗出荧蓝色光斑。
"子弹...是振金材质的..."她撕开衣领，肩胛骨位置的伤口里有什么在蠕动，"他们在弹头植入了纳米虫..."林深的手刚触到伤口，指尖就被灼出焦痕。
青铜罗盘突然从口袋飞出，悬浮在苏璃胸前。
磁针疯狂旋转，二十西山方位同时亮起，洞壁上的抓痕开始渗出黑色液体，逐渐汇聚成八卦阵图。
"离火位！
"苏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用你的血..."她的瞳孔开始扩散，荧蓝血管蔓延到脖颈。
林深咬破手指的瞬间，防空洞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某种巨型生物鳞片摩擦的动静震落簌簌尘土。
沾血的青铜罗盘迸发青光，苏璃伤口里的纳米虫化作青烟。
与此同时，林深看到虚空中浮现父亲的身影——二十年前的林教授正在相同位置操作某种仪器，而他身后的密封舱里，沉睡着八岁模样的苏璃。
"原来你早就..."林深的话被撞击声打断。
黑衣人首领徒手撕开防空洞铁门，他的西装撕裂后露出机械义肢，齿轮转动的间隙可见暗红色血肉。
更恐怖的是他身后悬浮着十二枚金属立方体，每个表面都浮动着人面浮雕。
苏璃突然睁眼，荧蓝血管在皮肤下构成星图："别和他对视！
"但警告来得太迟，林深己经看清首领墨镜后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类眼球，而是两颗微型黑洞，正在吞噬周围的光线。
青铜罗盘发出裂帛之音。
当首领的机械臂抓向苏璃时，林深右眼的银纹首次蔓延到左眼，世界在他视线中分崩离析。
他看见时间的丝线，看见黑衣人每个分子运动轨迹，看见苏璃体内沉睡的古老基因链正在舒展。
防空洞开始坍缩。
在意识消失前的刹那，林深握住罗盘上的"坤"位，地面突然化作流沙。
他们坠入地底暗河的瞬间，首领的金属立方体轰击在岸边，千年钟乳石林如多米诺骨牌般倾倒。
浑浊的河水灌入口鼻。
林深在漩涡中看到河床铺满青铜面具，每张面具都在重复说着唇语。
苏璃的长发如水草缠住他的手腕，荧蓝血液在河中扩散，竟让那些面具露出恐惧的表情。
当他们被冲进地下溶洞时，青铜罗盘正吸附在洞顶的陨铁矿脉上。
林深右眼银纹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金色斑点。
他抱起昏迷的苏璃时，发现她后背浮现出山海经异兽的刺青——正是《南山经》记载的类人生物"青丘之狐"。
溶洞深处传来编钟奏鸣声。
林深循声望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九尊青铜鼎呈九宫格排列，鼎身上锁着二十年前失踪的"暗瞳计划"全体研究员。
而中央大鼎的兽首纹口中，缓缓吐出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那些突触上闪烁的，分明是林深童年记忆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