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美术史选修课的教室位于文学院那座最古老的德式建筑内,这座建筑散发着岁月的气息,仿佛见证了无数艺术的诞生与传承。
教室的窗户采用了精美的彩绘玻璃,将十月的阳光过滤成一种蜜糖色,使得整个空间都弥漫着温暖而柔和的氛围。
林小满迟到了三分钟,她怀里紧紧抱着那本《艺术哲学》,脚步轻盈地从前门溜进了教室。
当她的帆布鞋踩在松木地板上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吱呀声,这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小满迅速环视了一下西周,然后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她刚把帆布包放在桌上,目光就被邻座摊开的素描本吸引住了。
纸页的边缘露出了一幅银杏叶的速写,那细腻的线条和生动的笔触让林小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半拍。
邻座的男生正专注地给铅笔削尖,木屑像雪花一样簌簌地落在课桌的缝隙里。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毛衣的颜色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透露出一种低调而内敛的文艺气息。
男生的手腕骨节分明,线条流畅自然,就像米开朗基罗的素描稿一样精致。
就在这时,教授开始播放卡拉瓦乔的幻灯片,整个教室瞬间暗了下来。
在这一刹那,男生突然转过头来,他的目光落在了林小满沾着银杏汁的袖口上。
在投影仪的光束中,他的睫毛被映照得如同镀了一层金箔,微微颤动着,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光芒。
课间休息时间,教室里的同学们或聊天,或打闹,或闭目养神,一片轻松愉悦的氛围。
林小满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似在专注地研究幻灯片笔记,实际上,她的余光一首在偷偷观察坐在她斜前方的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正低着头,认真地用橡皮擦修改着他的素描。
他的动作很轻柔,但可能是因为太过于专注,擦得有些用力,导致铅笔灰沾在了他的虎口处。
随着他翻页的动作,那些铅笔灰在纸面上拖出了一道浅灰色的轨迹,仿佛是一幅不经意间创作出来的抽象画。
就在这时,教授的声音突然响起,开始讲解关于《酒神巴克斯》的明暗法。
林小满连忙将注意力收回到课堂上,认真听讲。
然而,就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窗外突然刮进一阵风,那阵风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将男生的素描本吹得翻飞起来,最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林小满的膝头上。
林小满有些惊讶地看着那本素描本,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它捡了起来。
当她翻开素描本时,那些翻飞的纸页间露出了无数张银杏叶的素描,每一片叶子都栩栩如生,仿佛能感受到它们在风中摇曳的姿态。
而最新的那一页上,除了一幅尚未完成的素描外,空白处还写着几行潦草的诗句:“她袖口沾染的秋色/比所有赭石颜料都……”林小满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诗句时,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她有些慌乱地合上素描本,正准备将它递还给那个男生时,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背。
那一瞬间,林小满仿佛感觉到一股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男生的手上,发现他的无名指侧有一块颜料渍,那是一块靛蓝色的污渍,形状像极了微型的地中海。
下课***像一把利剑,刺破了教室里的寂静,人群如颜料一般在走廊上迅速晕染开来。
林小满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笔记本,仿佛周围的喧闹与她毫无关系。
就在她准备合上书包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课桌的缝隙,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卡着。
她好奇地伸手一摸,原来是一张对折的速写纸。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将纸展开,一幅未完成的侧脸素描呈现在眼前。
画中的女孩侧着脸,微微垂首,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白皙的脖颈上,而在那如丝的发间,一枚银杏叶形状的发夹若隐若现。
林小满心中一动,这发夹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上周她刚刚将它别在了自己的《枕草子》上。
她的目光落在纸的背面,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若我会遇见你,事隔经年,我将如何致你?
以眼泪,以沉默。”
这是拜伦《春逝》中的句子,然而,“春”字却被人用重重的线条划掉,改成了“秋”。
林小满不禁抬起头,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可能留下这张纸的人。
突然,她的目光被回廊立柱的阴影吸引住了,一个穿着灰色毛衣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他的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他的后颈在蓝色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润,宛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石。
就在林小满凝视着他的时候,那个男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回过头来。
他的手中握着一枚黄铜书签,对着林小满轻轻晃动了一下。
刹那间,金属的反光在墙面上投下了一串跳动的光斑,就像图书馆里那座旧钟被惊飞的麻雀掠过的轨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