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雾笼罩着沧南博物馆外的街道,空气里混着露水和泥土的味道。
林昊推开家门,窄巷里的灯光还没灭,客厅传来电视广告声。
他昨晚夜班从10点干到7点,骑车40分钟才到家,肩膀酸得像压了块石头。
昨晚巡逻的事还在脑子里转——东展厅摄像头歪了,南展厅红外报警器快没电,黑陶罐颤了两下,青铜鼎旁有怪冷的空气,泰山石碑灰尘自己飘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那些记录得找李教授聊聊。
林悦窝在沙发上啃面包,见他回来,眼一瞪:“哥,你又熬夜,眼圈黑得跟鬼似的!”
母亲从厨房探头,手里端着碗:“回来啦?
汤热着,快喝点暖暖身子。”
父亲坐在餐桌旁,翻着报纸:“博物馆没事吧?”
“挺好。”
林昊随口答,脱下制服挂在门后,端起汤碗。
热气扑鼻,汤里飘着葱花,他喝了一口,驱散一夜的寒意。
可脑子里全是黑陶罐的颤动和青铜鼎的凉意,像根刺扎着。
母亲瞥他一眼:“想啥呢?
魂不守舍的。”
林悦咬着面包,笑:“哥肯定又琢磨他的文物了,历史系高材生嘛。”
林昊无奈摇头:“吃饭吃饭,别贫。”
可他心里清楚,那不是幻觉,得查明白。
饭后,林悦摊开作业本:“哥,数学题教我,这题我不会。”
林昊瞅了一眼,勾股定理的基础题:“简单,画个首角三角形,用公式算。”
林悦翻白眼:“你历史系的,装什么理科生。”
他笑:“历史也得讲逻辑,不然怎么考上名牌大学?”
母亲收拾碗筷,嘀咕:“大学毕业还不是当保安,早知道学个实用点的专业。”
父亲放下报纸:“有编制,稳定。
小林喜欢历史,这工作正好。”
林昊低头喝汤,没接话。
就业压力大,他投过几十份简历,考古所没回音,高校竞争太猛,最后选了这份保安岗。
上午9点,他靠在沙发上,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得睡一觉,下午去找李教授报备设备的事,顺便聊聊文物异常。
迷迷糊糊睡过去,他梦见黑陶罐裂开,黑雾冒出,耳边低语:“归冥……”他猛地惊醒,额头全是汗。
窗外阳光洒进,己经中午12点了。
林昊揉了揉眼,起床洗了把脸,换上便服,骑车回博物馆。
路上风有点大,天色渐阴。
他得把昨晚的记录交给李教授,这事不简单。
博物馆白天人不多,几个游客在展厅晃悠。
林昊找到老张,一个40多岁的保安同事,正在东展厅擦玻璃。
“张哥,昨晚东展厅摄像头歪了,南展厅红外报警器电量低,得报备换新的。”
林昊递上小本子。
老张接过,咧嘴笑:“小林,你这高材生干得比我还细致。
昨晚没事吧?”
“没事,就是……”林昊顿了顿,没提文物的事。
老张拍拍他肩膀:“行,我去报备。
你这活干得漂亮,工资低了点,可惜了你这文凭。”
林昊笑:“凑合过呗,能摸文物就行。”
老张走后,林昊走进希腊展厅,黑陶罐立在玻璃柜里,昨晚手电光扫过的地方没裂痕。
他皱眉,盯着罐子。
《奥德赛》第十一卷写过:“奥德修斯以血祭亡魂,冥府使者现身……”标签上写“疑似冥府祭器”,可没实证。
昨晚的颤动是真的,他确信。
他掏出笔记本,翻到昨晚的记录:“黑陶罐异常震动两次,待查。”
路过青铜鼎,凉意又来了,比昨晚更重,像有双眼睛盯着他。
他停下,手摸向鼎身,冰得刺手。
《史记·殷本纪》说商代用鼎祭天,可这冷不像金属该有的温度。
“怪了。”
他嘀咕,抬头看泰山石碑,灰尘又扬起,像被什么吹动。
林昊心跳加速,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灰尘在镜头里像雾。
他翻开笔记本,补了一句:“泰山石碑,灰尘异常浮动,待查。”
下午2点,他找到李教授办公室。
门半开着,李教授戴着老花镜,翻着一本《殷墟发掘报告》。
“老师。”
林昊敲门。
李教授抬头,笑:“林昊,进来。
昨晚巡逻怎么样?”
“还行,有些设备得换。”
林昊把清单递过去。
李教授接过,点头:“细心,干得不错。
有没有别的?”
林昊犹豫了一下:“老师,昨晚黑陶罐颤了两下,青铜鼎旁有怪冷的空气,泰山石碑灰尘还自己飘起来,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教授放下书,皱眉:“颤动?
冷空气?
灰尘?”
他起身,推了推眼镜:“走,去看看。”
两人来到希腊展厅,林昊指着黑陶罐:“就这儿,昨晚跟心跳似的动了两下。”
李教授凑近看,罐子纹丝不动。
他敲了敲玻璃柜:“没问题啊。
你确定?”
“确定。”
林昊点头。
李教授摸着下巴:“迈锡尼文明的冥府祭器,有学者猜是祭祀用的,可没证据。
你说的冷空气和灰尘,可能跟湿度有关。”
林昊皱眉:“可昨晚没风,窗户都关着。”
李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先观察吧。
你不是爱研究吗?
多记点,回头告诉我。”
林昊点头,心里却不踏实。
那颤动和凉意,太真实了。
离开展厅,他回头看了一眼,黑陶罐在灯光下反射幽光,像在盯着他。
回到家己是下午5点,林悦在客厅写作业,抬头:“哥,回来啦?
晚上还去?”
“去。”
林昊答,端起母亲留的饭。
母亲从厨房喊:“多吃点,别老熬夜。”
父亲看新闻:“天气预报说要下雨,带伞。”
林昊嗯了一声,吃完饭,翻开笔记本,盯着昨晚的记录。
黑陶罐颤动、青铜鼎凉意、泰山石碑灰尘,这些不是巧合。
他得今晚再查查。
晚上9点,他换上制服,骑车回博物馆。
风大了,天色更阴,像要下雨。
到博物馆时,夜班刚开始。
他推开保安室门,手电筒的光在桌上晃了晃。
“今晚得盯紧点。”
他嘀咕,拿起清单,准备巡逻。
窗外风声渐起,像夹着什么低语。
他猛地抬头,却什么也没听见。
可他心里清楚,今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