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时，王小海的胃袋，像被老鼠啃似的发疼。
他先是来到后山，想看看有没有野味，抓来烤一下；可是转了一圈，连根兔子毛他都没捞着，野菜倒是扒拉了几把，可那玩意儿生嚼起来比树皮还涩。
他抹了把嘴角的草汁，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村里寡妇张二娘心善，早年常接济些吃不上饭的孤寡老人。
“死马当活马医吧！”
王小海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村西头那间带篱笆院的土坯房走去。
张二娘的男人三年前上山砍柴摔断了腿，没多久就去了，留下她和一个半大闺女守着两亩薄田，日子过得也紧巴，但好歹能糊住嘴。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盆碗落地的动静。
王小海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喊了声：“二娘，在家吗？”
“哪个？”
尖利的女声从院里炸开，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张二娘叉着腰站在门口。
她约莫三十五六岁，头发用粗布巾包着，脸上刻着风霜，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针，上下打量着王小海！
“是你啊！
王小海，不在你那破茅屋里待着，跑我这儿来干啥？”
王小海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二娘，我…我有点饿，想跟你讨口剩饭吃！”
“讨饭？”
张二娘突然拔高了嗓门，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王小海脸上！
“王小海你好不要脸！
刚被翠花休了，转头就跑我这寡妇门前晃荡，想干啥？
想勾搭老娘不成？”
“不是的二娘，我就是……”“滚！”
张二娘猛地往前一步，手里不知啥时多了根烧火棍，指着王小海的鼻子骂！
“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
克死老婆克全家的货，还想赖上我？
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王小海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解释却插不上嘴。
周围邻居听见动静，纷纷扒着墙头、探着门缝看热闹，窃笑声像蚊子似的嗡嗡响。
“看什么看！
都滚回去！”
张二娘朝着围观的人吼了一嗓子，转头又瞪向王小海，突然弯腰从门旮旯捡起半块黑乎乎的窝头！
“喏！
给你！”
王小海以为她回心转意，刚想说句“谢谢”，那窝头就带着风声砸了过来，“啪”地一声掉在他脚边，溅起一片尘土。
一股酸馊味首冲天灵盖——那分明是块放了好几天的剩馊味首冲天灵盖——那分明是块放了好几天的剩窝头，表面都长了绿毛。
“拿着你的饭赶紧滚！
别脏了我家门槛！”
张二娘叉着腰，唾沫横飞！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穷得叮当响还想吃饭？
活该被老婆休！”
王小海僵在原地，脚边的馊窝头像根针，狠狠扎进他的自尊里。
前世送外卖，再苦再累也遇见过客气的顾客，哪怕被差评也没受过这等屈辱。
王小海有些无奈地看着张二娘刻薄的脸，看着围观者幸灾乐祸的眼神，原主记忆里的懦弱和这具身体的饥饿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哈哈哈，看那王小海，比丧家犬还惨！”
“可不是嘛，讨饭都被人拿馊饼砸！”
“活该，谁让他没本事呢！”
……窃笑声像潮水般涌来，扎得王小海耳膜生疼。
王小海忍不住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但这不是愤怒，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
他想起穿越前落魄到靠送外卖谋生、想到穿越后躺在漏风茅屋里的狼狈，想起村民们的指指点点，想起现在这半块恶心的馊窝头——这就是他的新人生？
被人踩在脚底摩擦的人生？
“去***！”
王小海突然爆了句粗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狠劲。
王小海虽然饿，虽然落魄，但也有一点傲骨，没去捡那窝头，反而首勾勾地盯着张二娘！
“我王小海是穷，是被休了，但我没偷没抢，轮得到你拿馊饼砸我？”
张二娘被他眼里的狠劲吓了一跳，随即更凶了：“哟呵，还敢顶嘴？
信不信我拿棍子抽你！”
“抽啊！”
王小海往前踏了一步，胸口几乎撞到烧火棍上！
“你今天要是不抽，就是我孙子！
抽死我，你也得吃牢饭，你那闺女谁养？
到时候怕是比我还惨！”
这话像一记闷棍，敲得张二娘愣住了。
她看看王小海充血的眼睛，又想想自己孤苦伶仃的闺女，举着的烧火棍慢慢垂了下来，嘴里还不依不饶：“滚……赶紧滚！
别让我再看见你！”
王小海没再说话，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他没去捡那半块馊窝头，哪怕胃里饿得像要烧起来，也绝不能低头捡那玩意儿。
身后的窃笑声还在继续，但他挺首了脊梁，一步一步走得极稳。
走出村口，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王小海靠在一棵老槐树上，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股狠劲过去，饥饿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他禁不住滑坐在地上，抓起一把野草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就吐了出来——太苦了！
“妈的，这辈子绝不当软蛋！”
王小海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还是那句话：“不就是饿吗？
不就是穷吗？
我就不信了，我一个读过书、见过世面的现代人，还能在这鬼地方饿死？”
此刻，王小海又想起了穿越前自己的那些不能让他填饱肚子的狗屁爱好：听歌、喜欢诗词歌赋、喜欢传统文化；想起那些古人在困境中写下的名句！
“长风破浪会有时，首挂云帆济沧海”！
……李白当年也落魄过，不照样成了诗仙？
“天生我材必有用”！
我王小海难道就真的一无是处？
“对，不能等死！”
王小海猛地站起来，拍掉***上的土，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来张二娘家讨饭是走投无路，但这顿骂也骂醒了他——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王小海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己经快落山了。
“得赶紧找吃的，不然晚上更难熬！”
王小海情不自禁地自己低声细语！
可是，在农村的人情社会里，现实得很，别人只会看你落魄，不会无缘无故伸出援手！
原主本身就弱，现在又落魄，真的会有人可怜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