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愧疚的跪在我脚边要纳表妹为妾。
知薏,婉儿孤苦无依,现在又被我无意破了身子,以后难有个好归宿,我只能纳了她。
情绪激动下,我跌下台阶动了胎气产下死胎,夫君慌乱的连夜把表妹送走。
没想过了两月,表妹因破了身子在夫家过的不好,又被夫君接了回来。
他护犊子似的把她抱在怀中。
婉儿当初也是为了救我,名声才被毁所以夫家苛待,现在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狼心狗肺的置她不顾,侯府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万万不能再失去,等她生下孩儿就把他放在你的名下由你亲自抚养。
我面色惨白的捂着平坦的小腹,看着他抱着怀中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叫住他求一纸和离。
他猛地变了脸色,一脚踹在门框上。
江知薏,我与你成亲五载,从未纳过妾,为了这点小事,你就要与我和离,要离开你想都别想。
后来,我假死离开。
沧桑憔悴的他再次见到我,激动看向我微挺的小腹,双眼猩红。
知薏,你忘记我们曾经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1沈婉儿从他怀抱挣脱,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
姐姐,求求你,别赶我离开,我不会跟你抢表哥的,你只把我当成一个养在府上的小玩意,有口饭吃有口水喝就行。
她边说边磕起头来,每一下都又重又响,不一会就磕的满头是血。
身子摇摇欲坠,眼见就要晕倒过去。
见我无动于衷,顾宴之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把她打横抱起。
够了,我就不信纳妾这事我还做不了主,吩咐下去明儿我正式纳婉姨娘,府里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增添喜气。
说完他提步要走,沈婉儿却固执的拉着他的衣袖看向我。
表哥,姐姐会生气的。
顾宴之冷冷出声。
她一个难以受孕的女人,有人能帮她孕育孩子,她还吃醋存心刁难,怪不得孩子不愿到她肚里。
闻言,我步伐踉跄差点站不稳,顾宴之冷酷无情的脸庞是如此的陌生,与当初那个承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渐行渐远。
他明明知道我体弱难以生养,常年泡在药罐里吃药调理,为了能有孩子我每日都要饮用好几碗苦涩汤药。
从小到大我何曾受过这些苦楚,每次喝完我都泪流满面,那时他总会拿着糖丸心疼的抱我在怀说不要孩子。
他一脉单传,顾家侯位世代袭爵,我怎忍心让他做这不肖子孙。
终于我的坚持是有效果的,只是孩子仍旧与我无缘。
想到这,我目光恨恨的看向沈婉儿。
你可知道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顾宴之暴怒的打断我。
这句话你还要说几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就应该在中了媚毒后自行了断,不该把她当做了你与她有了接触。
他还想在说什么,顾母带着丫鬟出现了。
江知薏,你嫁进我们侯府,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你五年无所出没人对你责怪,现在我们侯府好不容易有了后,你还诅咒我儿去死,你这女人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顾夫人的话仍像以往一样尖酸刻薄,可这次顾宴之却没像以往挡在我面前,他脚也不停的抱着沈婉儿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怀里的沈婉儿抬起头,对我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我心里刀绞般难受,没有人相信沈婉儿胆大包天的推我下了台阶,我才流了那个孩子。
她寄居在侯府一向安静温婉,那事发生后,我确实也接受不了,可想到夫君会以此丧命,只觉得万分凶险。
只想着怎么给沈婉儿找个好归宿,毕竟我是万万不愿跟人共事一夫。
没想到沈婉儿先找到我,她告诉我拿药是婆婆和她一起下的,又趁我怔愣时,把大着肚子的我推下台阶。
无论我怎么告诉顾宴之,他都认为是我在争风吃醋针对沈婉儿。
等人都走后,顾夫人脸色阴沉,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你这***,你想让我顾家断子绝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给我在这跪一晚上好好反省。
丫鬟有些为难,说我刚流产不久,被侯爷知道了要对她们责罚。
顾夫人冷笑。
我那儿子我了解,现在正是对婉儿上心着呢,哪有空来管这,况且我这做婆婆的难道还惩罚不了儿媳?几个丫鬟过来强行把我按跪在地,我衣衫单薄,冬月冰凉的地面刺骨寒凉,却不及顾母话语彻骨。
前院张灯结彩布置着新房喜庆迎着新人,我跪在腊月寒冬里几次差点晕厥。
如顾夫人所说,顾宴之一次也没来看我。
最后我实在承受不住,双眼一黑。
2醒来后,丫鬟映月红着眼在我床前抹泪。
小姐,他们怎么能这么过分,还有侯爷为什么这么薄情?她拿着汤婆子为我暖着四肢,我刚要开口说话,一张嘴猛烈的呛咳就止不住。
我目光看向烟熏雾燎的火盆,呛出眼泪。
管事说那小***怀孕了,孩子受不得熏,以后不能再给我们银碳。
映月气愤道,胸膛剧烈的起伏一看就气的不轻。
她说的还算委婉,管事的原话是爱用用,不用就冻着。
府里的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向来看不起我一个小官女儿的身份。
以前有顾宴之贴心的维护,现在他一颗心都在沈婉儿和孩子身上,哪还能分出一分给别人?我让映月拿来纸笔写了一封要和离的书信。
刚完后,外面就有人来敲门。
夫人,侯爷叫你过去接受姨娘的敬酒茶 。
哪有这么折腾人的,夫人一晚上没睡,现在又要去见小***。
映月气的就要把人赶走,我拦住她,有些事早点解决也好。
侯府张灯结彩红澄澄一片,十分热闹。
虽说是纳妾,但沈婉儿身上穿着红色嫁衣,和身上同样红色的顾宴之亲昵的靠在一起,两人简直天作之合。
尤其是看到沈婉儿手上戴着的龙凤手镯,我更是眼睛刺痛。
这是顾宴之在我怀孕时,亲自做给我们孩儿的,如今时过境迁,也都易了主。
顾宴之眼里的喜悦,在看到了神容憔悴的我时消失了不少,下意识放开了沈婉儿向我走来。
娘说婉儿是我表妹,做妾有些委屈她,不能像寻常妾室那么操办,反正我跟她只是名义上的,给她个名分。
见我目标落在她手腕上,他眼里心虚一闪而逝。
当初我想着孩子出生后再给他们亲自戴上,现在他们又重新投胎进婉儿肚子里,我就……还没等他说完,沈婉儿就跑来抱住他的手。
表哥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顾宴之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什么表情,扯她的手收了下去。
我正要掏出那份和离书,那边催促着吉时到了。
纳妾仪式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向我这个夫人敬茶就行,但顾母不愿意委屈沈婉儿,一律按正式夫人的仪式办。
就连一向注重规矩的顾宴之也没反驳什么。
两人拜了高堂后,沈婉儿就向我敬茶。
姐姐,请喝茶。
我半天没有动作,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她泪眼盈盈的跪在地上,顾母不满的开口。
你瞧,你成天说我偏心对你媳妇不好,我要是不向着点婉儿,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顾宴之脸上也黑的不像样,沈婉儿又把手里的茶水往前递了递。
不用了,我喝不起你敬的茶。
伸手直接一把拂开,我怎么可能会喝害死我孩儿凶手敬的茶。
茶盏破碎声中,沈婉儿尖叫的跌坐在地,捂着肚子直闹痛。
我皱着眉看着表情扭曲的沈婉儿,很确定并没用多大力道。
懒得再看她演戏,伸手去掏和离书。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那份和离书还没来得及递过去,脸颊一痛。
顾宴之置在空中的手微微颤抖,看我的眼神冰凉。
江知薏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所以宠的你无法无天,婉儿怀孕了大夫说她胎相不稳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为难一个孕妇。
他的力气很大,我被打的脸颊一偏,流产后身体本就虚弱,再加跪了一夜,身体更是虚弱不堪。
直接从凳上跌落在地,地上的碎瓷片直接扎进我脚踝。
可我却感觉不到痛似的,只看着顾宴之抱着她柔声安抚。
心像是被撕开一个口子,泊泊向外流淌着鲜血。
顾宴之早已经不是我的顾宴之了。
不知是怎么回去的,醒来后全身都疼痛着,脚踝处被胡乱的包扎着还往外渗着血。
只听到映月在我床前哭诉。
小姐,大夫都被请去那边了,侯爷说你做错了事,要给你点惩罚。
3我这才发现我躺在偏院,这里常年未有人居住,口鼻里都是好大的灰尘味。
看着映月哭的伤心,我轻叹道。
这样也好,痛着痛着心就死了,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呆呆的坐在床上,映月的眼泪跟流不完似的往下掉。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映月从厨房里拿来了一些残羹冷炙油腥菜肴。
我只稍闻了一下就想吐,不用想也知道顾宴之的态度就是下面人的行事方式。
烛烛摇曳下,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脑海。
当年与我成亲时,顾宴之眼里的欢喜和今天的一样,牵着我的手郑重许下承诺。
知薏我只会娶你一个,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龙凤呈祥蜡烛中,我羞的脸颊通红埋在他怀里,许下誓言这辈子两人永不分离。
所以,后来顾母在知我难以受孕时,一次又一次的提议要他娶青梅竹马的沈婉儿为平妻。
他干脆了当的拒绝了不知多少次,沈婉儿却常年居住在府上,硬生生给自己熬成了老姑娘。
顾宴之给她找了不少人家相看,都被她一一拒绝,只哀怨道愿意这辈子陪在他身边,哪怕没有名分也愿意。
所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不知什么时候他动容了,早已忘记我们的誓言。
呼呼灌进的冷风吹散了我的思绪,也吹干了我脸上的泪横。
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发现嗓子痛疼嘶哑,竟说不出话来。
映月急匆匆的跑进来。
小姐,听说那边差点动了胎气,吃的药里有一味与梅花相克,侯爷就让下人把府上梅花树都砍了,只留下了我们院子里的。
我一愣,随即内心又半点无一丝波澜。
府上的梅花是我嫁进府里第一年,我和顾宴之亲手栽种的,我身体不好,吃的药里面有一味梅花做药引。
顾宴之就带着我亲手移中了梅花树。
砍了也罢,往事以不堪回首。
我吩咐映月让她去外面买药,把院子里唯一这棵药死。
映月震惊不愿,说我的药需要梅花,我看了一眼晒干后的那几包,笑着嘶哑道。
够用了,反正我们也待不久了。
顾宴之因为沈婉儿的事对我惩罚,不许大夫过来给我医治,因此我身上的伤痛好的很慢,感冒也迟迟没有好。
每天晚上睡觉都难以入眠,所以和离的事迟迟也未再提。
顾宴之与我置气再加上一颗心都放在了那边,许久未曾过来。
院子里一些小丫头察觉到我被冷落也开始变得懒散,聚在一起讨论侯爷和婉姨娘一起中了海棠芍药,婉姨娘肚子月份大了,侯爷亲自给她按脚怎么怎么样?映月看到就会逮着他们一顿斥骂,那些小丫头也早就不想待这里受尽冷落,慢慢的也就不怕她了。
为了怕我难过,渐渐的她也不再我面前哭。
所以当顾宴之再次来到我院子里时,她高兴坏了。
连通报也忘了,悄悄把门掩上就跑了出去。
猝不及防顾宴之从身后把我抱住时,我吓了一跳。
刚一回头,他的唇就覆了过来,目光触及到他颈上暧昧的痕迹,我别过头去。
同时也嗅到了顾宴之身上脂粉的香浓味,忍不住蹙起眉。
伸手把他推开。
顾宴之感觉到抱着我瘦骨嶙峋,触感硌手,怒气冲冲的叫来了丫鬟。
夫人怎么这么削瘦?那些丫鬟吓得脸色一变,映月委屈的就要抱怨,我厉声打断了她。
映月。
淡淡的看向顾宴之。
就是没什么胃口,你怪他们干嘛?他愧疚的抓着我的手。
知薏你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婉儿是我表妹,我们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我不能不管她,等她生下孩子我就抱来给你养,给她个名分让她以后在府里安度晚年。
这几天都是我的不是,我们以后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我抽回手,冷漠道。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一起栽下梅树时你说了什么吗?4闻言,顾宴之面色一变。
他当初种下梅树时,知晓那些梅花都是我要用的药,发誓说一定会像爱自己命一样爱着他们,不许任何人伤害。
谁敢在他眼皮子下伤害梅树一丝一毫,就让他失去这辈子最心爱的东西。
可现在他为了沈婉儿已经把他们都砍了。
他目光迫切的看向院子里唯一那颗,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
知薏,只是暂时的,等婉儿孩子出生我再带着你重新种回来。
我扫了一眼顶端败落的那一簇花瓣,递出这份终于能递给出的和离书。
顾宴之眼里满是慌乱,很快他镇定下来。
知薏你是在气我这些天没有过来找你,所以才骗我跟我玩欲擒故纵对不?你怎么舍得跟我离婚,你难以怀孕,父亲也只是小官,嫁给我们侯府你们得烧八辈子高香。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顾宴之,原来他一直就是这么看我的。
所以他才违背誓言,对我肆无忌惮的伤害。
我笑的凄凉,一字一句道。
顾宴之你说的对,我之前确实不舍得,但我也并没有大度到为害死我孩子的凶手养孩子。
顾宴之目光锐利的看向我。
所以江知薏这才是你的目的,你还是容不下婉儿。
我抬起下巴,毫不退缩的直视他。
你说的对,除非你休了沈婉儿并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然这事永远没完。
顾宴之一脚踹翻了桌椅,拂袖而去。
沈婉儿很快就知道这事,她大着肚子就上了门。
姐姐我做了些糕点你要不吃点?听说你这些天连好好一顿热饭都没吃上。
都怪我肚子里怀了顾表哥的孩子,厨房那边只顾着我这个孕妇能吃的那些,而你只能委屈的吃我不吃的东西。
她炫耀般把篮子里的东西放下,我一把扫落在地。
沈婉儿吓了一跳,随即目光阴冷的凑近我耳边。
江知薏你一定很难受吧?我害死了你和表哥的孩子,可却没有人相信你。
你想跟表哥和离我可以帮你呀?说着她捡起地上的碎片,握住我的手,狠狠扎进了微隆的小腹处。
我看着血淋淋的手,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这时,顾宴之一脚从外面踢开大门。
沈婉儿满身是血的看向他。
表哥,姐姐认为我害死了她的孩子,现在我赔给她了。
他双手颤抖的把血泊里的她紧抱在怀,看我眼里是彻骨的冷。
江知薏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顾夫人也跟在他身后进来,看到这个场景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后叫着要报官。
官差来了二话不说就开始对我用刑,十根手指被夹的鲜血淋漓。
钻心的痛疼让我极度昏厥,见我晕去,又抓着我的手泡在盐水里。
如此反复,我只恨不得立马死去。
映月向顾宴之请求,他抱着昏迷不醒的沈婉儿,一脚踹向她心窝。
只不过关她几日就受不了了,不让她吃点苦头好好反省,下次是不是我和我母亲她都要拿刀捅。
任映月怎么求情磕的头破血流他都不为所动,整整一个月他都陪着沈婉儿寸步不离照顾她。
我在监狱里每天被各种刑法照顾的遍体鳞伤,腥甜从我喉间不断溢出。
拿着鞭子的狱卒手有些犹豫。
她身上现在没有一块好肉,就那张脸还能看的过去,身体更是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我们这样是不是会弄出人命?这毒妇害死了侯爷的骨肉,侯爷都不想见到她了,而且别忘了我们可是收了银子的,不能让她活着走出这里。
顾侯爷要料理门户给那新姨娘腾位置,我们也算做好事,少废话赶紧办正事。
这一月的非人折磨已经是我的内心变得麻木,但骤然狱卒的对话,还是有密密麻麻的疼痛泛起。
顾宴之你好狠的心,既然如此薄凉又为何不干脆一纸休书?狱卒从怀中掏出一褐色小瓶,紧捏我下颌给我灌下。
五脏六腑如被灼烧撕裂的痛感,让我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视线也慢慢变得模糊,我仿佛感受到死亡的来临。
顾宴之风度翩翩,嘴角含笑的向我伸出手来。
知薏,这辈子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必不负你。
这次,我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