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裹挟着檀香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倒了墙边的消毒器械推车。
"见鬼。
"她弯腰去捡，却在俯身瞬间僵住了——尸体脖颈处蜿蜒的黑色纹路，正随着呼吸频率明灭起伏。
这不是普通尸斑，倒像是...某种活体生物的脉络。
更诡异的是尸体的穿着。
褪色的绛红戏服领口别着珍珠盘扣，水钻腰封折射出幽蓝的光。
沈念安的手指刚触到冰凉的面颊，整具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仿佛有电流从指尖窜入心脏。
"沈医生！"唐明远的声音穿透寒雾，她惊醒般甩开手，发现实习生小周正死死盯着冷藏柜发抖。
年轻人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咖啡渍，显然是被刚才的异象吓到了。
"你看监控。
"唐明远调出走廊摄像头的画面，画面里空荡荡的走廊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影子，"刚才那个穿戏服的..."话音未落，冷藏柜突然发出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
沈念安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涂着蔻丹的眼眸。
尸体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油彩斑驳的脸颊渗出暗红液体，水袖缠住她的手腕。
"救...救命..."戏腔扭曲地从尸骸中挤出，"他们往...往我们喉咙灌...灌..."沈念安感觉后颈发凉，这具女尸的声带明明已经腐烂，却能清晰地说出每个字。
她想起昨天急诊科送来的流浪汉，那个浑身沾满机油的男人抽搐着说些听不懂的吴语，最后死在抢救室门口，嘴角也挂着类似的血痕。
"别碰她！"唐明远扯下胸牌砸向尸体，"这是昨天法医解剖的17号床患者，宫颈癌晚期，怎么会有..."话没说完，尸体突然张开青紫色的嘴，喷出一大口黑血。
沈念安踉跄后退时撞翻了停尸柜，更多裹着白布的躯体倾泻而出。
当她看清那些"尸体"的面容时，呼吸瞬间停滞——全都穿着戏服，男扮女装的旦角们挤在墙角，脸上涂着夸张的腮红，水袖垂在地上像条条血河。
"阿福！"有人尖叫着跑进来，护士站的小张满脸泪痕，"住院部顶楼...天台..."沈念安冲进电梯按下B2层，却在下降过程中听到尖锐的童谣声。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她看见太平间外的走廊上，十几个穿病号服的孩子围成圈跳皮筋，嘴里唱着荒诞的戏文："红绸带，绕三圈，八月十五吃人宴..."唐明远从安全通道冲出来，手里举着紫外线灯筒。
幽蓝的光线下，尸体脖颈的黑色纹路如同血管般扩张，整层楼的墙壁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贵妃醉酒》的曲谱。
"快走！"他拽着沈念安往货运电梯跑，"这栋楼在建造时发生过火灾，现在..."话音被一声惨叫打断。
沈念安回头望去，看见小张护士正被三个穿病号服的"病人"按在地上，他们手背上都有注射留下的针孔，针管里残留着诡异的青灰色液体。
圣玛丽医院七楼产房传来婴儿啼哭时，沈念安正在整理值班室抽屉。
金属柜门突然剧烈震颤，她看见实习生小周蜷缩在墙角，白大褂下摆沾着大片深褐色污渍。
"唐主任让我转告你..."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急诊科送来个穿戏服的女人，说她要找林秋棠。
"沈念安握紧听诊器的手顿了顿。
三天前整理旧档案时，她在1933年的《申报》剪报上见过这个名字——著名京剧旦角林秋棠，民国二十二年失踪案唯一幸存者。
此刻产房方向飘来的若有若无的京胡声，让她后颈汗毛倒竖。
手术室顶灯突然闪烁两下，走廊传来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
沈念安转头望去，穿着绛红旗袍的女人正逆光站在应急灯绿光里，水袖垂落在地面像两条血河。
当她看清女人脖颈处的黑色纹路时，鼻腔涌起浓重的铁锈味。
"林小姐？"她下意识开口，"您找..."女人突然贴近她耳畔，檀香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们往喉咙灌东西的时候，记得把舌头卷成兰花状。
"戏腔在空旷的走廊回荡，沈念安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张嘴。
产房方向传来尖叫声，护士们推着轮床冲出来。
担架上盖着血泊的产妇突然睁眼，瞳孔扩散成两个漆黑的圆："救救...我的戏班兄弟..."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一滩粘稠的黑泥。
沈念安冲向电梯时，瞥见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9:47——和三天前她在档案室看到的林秋棠失踪时间完全吻合。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院长发来的加密邮件在屏幕上跳动：紧急通知病理科冷藏柜异常，请立即核查沈念安的手指刚触碰到冷藏柜金属表面，整个人就被弹了开三米远。
消毒水混合着檀香的味道突然变得浓烈，她看见柜门缝隙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蜿蜒成扭曲的"棠"字。
"别碰！"唐明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紫外线灯筒的手在发抖，"这具尸体的胎盘还在...附着在***里..."沈念安转头看向冷藏柜，本该是空荡的隔层里蜷缩着一团黑影。
当灯光聚焦的瞬间，她看清那是个穿着开裆裤的男婴，脐带还连在已经碳化的母亲身上。
婴儿胸口烙着梅花状的烧灼痕迹，和三天前急诊科流浪汉后颈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不是1933年的尸体。
"唐明远的冷汗顺着鼻尖滴在防护服上，"产房送来的产妇是昨天才失踪的..."话音未落，走廊传来重物拖行的闷响。
沈念安转头看见三楼产科护士的尸体正被五六个穿病号服的"病人"抬着走，她们脚踝都系着浸透血水的红绸带，每走一步就在地面留下莲花状的印记。
为首的女人抬起头，脸上溃烂的皮肤下露出森白的牙齿："时辰到了。
"沈念安突然想起院长办公室的保险柜密码，那是林秋棠生辰八字的变体。
她冲向更衣室换上手术服，却在镜子前僵住了——原本光滑的手腕不知何时浮现出五瓣莲花的淤青，和戏服女尸脖颈处的印记完全一致。
"沈医生？"唐明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正举着手机给她看监控画面，"病理科冷藏柜温度异常，那些胎儿标本...全变成了黑色黏液。
"沈念安颤抖着点开院长发来的加密文件，泛黄的手术记录照片里，林秋棠躺在手术台上，腹部插着七根银针，针尾还沾着暗红色血珠。
她的病历本上潦草地写着："双生子，共用一魂。
"当她摸向自己小腹的瞬间，一阵剧痛袭来。
低头发现白大褂下摆晕开大片深褐色污渍，就像三天前那个流浪汉抓破墙壁留下的血手印。
产房方向突然传来高亢的京剧唱段，这次她听清了歌词："十八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沈念安蜷缩在值班室墙角，手术刀柄还沾着血渍。
她颤抖着翻开手机相册，案室拍下的老照片在屏幕上清晰起来——泛黄的《申报》头版标题"名伶林秋棠昨夜失踪"，配图里的女人穿着绛红旗袍，脖颈处赫然印着五瓣梅花烙印。
突然，走廊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她冲出门时正撞见唐明远扶着墙呕吐，白大褂上沾满黑色黏液。
"病理科冷藏柜..."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些胎儿标本...全变成了戏子模样..."沈念安跟着他来到地下二层，冷气裹挟着腐臭扑面而来。
原本整齐排列的恒温箱此刻东倒西歪，玻璃罩里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胎儿浑身长满青黑色鳞片，扭曲的面孔贴着京剧脸谱。
最靠近门口的一具标本突然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蛆虫般的黑色丝线。
"闭眼！"唐明远甩出紫外线灯筒，幽蓝光线中，胎儿后颈浮现出与流浪汉相同的注射痕迹。
沈念安注意到那些丝线末端连接着某种金属装置，像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微型留置针。
警报声突然炸响，整栋楼的灯光开始频闪。
他们踉跄着奔向楼梯时，沈念安瞥见急诊科方向腾起浓烟。
透过防火门缝隙，她看见穿病号服的"病人"们正在焚烧病历，火舌卷过的地方，1933年的《申报》残页上的铅字在热浪中扭曲成"林""秋""棠"三个字。
"跟着我！"唐明远拽着她冲进消防通道，墙上的逃生指示牌突然变成民国二十二年的样式。
沈念安摸到口袋里的怀表，表面玻璃不知何时裂开细纹，